一、傻女人
一条黄泥马路上突起个大坡,大坡左边是一排竹子,竹子下边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村里的人都爱到河里洗澡,洗衣服,特别是夏天,这里更是热闹非凡。大坡的右边是一个陡峭的石阶,沿着石阶爬上去便是一排黄砖瓦房。这排瓦房的东边住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光棍大爹,西边住着一个八十岁的光棍老爹,因为他们家里穷,所以一直没娶老婆。大家对这两个光棍汗早已习以为常,我们常常听他们说:“光棍了一辈子,看来到我这一代就要绝后了,要是能讨个老婆生个儿子,即便死了也有脸去见老祖宗们!”大家认为他们又穷又老,讨老婆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天晚上小堂叔家来了个白白胖胖的女人,她见到谁都笑眯眯,大家都说这个女的性情好,小堂叔捡到了宝。这是小堂叔离异后第一次有女人跨进他家,谁知道第二天,小堂叔叫领那个女来的人把她领走,当大家为小堂叔感到惋惜时,小堂叔说:“她是傻的!”
对于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我们亦不知道被小堂叔拒绝后她会去哪。
过了两天,我们在那条黄泥路走过时遇到了傻女人。仔细看,发现她长着端正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二十五岁左右,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她在路上蹦蹦跳跳,哈哈大笑,边笑边脱衣服,原来她被卖给了光棍大爹。光棍大爹不嫌她傻,他只需要一个女人为他生孩子即可。
傻女人的傻不是一直都傻,而是有时候傻,有时候清醒,大家都说:“她是被灌药灌傻的。”谁也不知道她家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大家都称她为大爹的傻老婆!
一年后傻女人为大爹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她儿子的五官长得和她印出来那么像,她没有犯病时,悉心照顾孩子,操持家务,和正常的女人没两样。大爹则天没亮就上山砍柴,他是以卖柴赚钱养家。
大爹砍柴回家,准备吃午饭时,傻女人看着怀里的儿子突然大笑,哈哈哈哈……那笑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她站起来将儿子往头顶一抛,她儿子咯咯地笑着,以为傻女人逗他玩呢。快掉下来时傻女人伸手把她儿子接住。如此反反复复来回抛了三四次,大爹喝斥道:“别抛了,等下摔地上了。”傻女人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抛,这次她往上一抛,既然不伸手去接,呆呆傻傻地站在那,也不笑了。在旁边的大爹忙扑过去,接住马上掉地上的儿子,他儿子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他举起手巴掌大力地拍在傻女人头上,身上,傻女人不躲不闪,任由大爹打她,仿佛被打的人不是她似的。
从此以后大爹再也不用傻女人带孩子,要去砍柴他把儿子往后背一背,等柴砍好了又背回来。一个老人,一担柴,一个小孩,成了村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砍完柴后大爹背着儿子用手推车推着柴去卖,天天如此,不管寒冬酷暑从没间断过。
我们再也没见过傻女人,据说大爹担心傻女人把他儿子摔死,所以决定不要傻女人了,不知此时的傻女人又被卖到谁的手中,又成了谁的生育工具。
有了儿子后,大爹比以前更卖力去砍柴,早上天还没亮就上山砍柴,下午三四点趁儿子睡着了,又一个人匆匆到山上砍柴,匆匆地背柴回家。如果遇到他儿子没睡觉时,他背着他儿子一起上山砍柴。勤快的他,有了儿子后日子依然过得不缺吃穿,卖完柴他会给儿子买根棒棒糖,一路上他儿子欢快地吮吸着棒棒糖,惹得路上其他小孩满脸的羡慕。
村里人都称大爹的儿子为老尓仔,老尔仔读完小学就出去工作,大爹也不用上山砍柴了,因为老尔仔每个月将工资寄给他,他逢人便夸老尔仔孝顺,给他的钱花不完。
在老尔仔十五岁时,大爹走了。村里人对老尔仔说:“你在外面工作,要是遇到有女孩愿意,你就跟她回家当上门女婿,像你家这样,肯定娶不到老婆的。”大爹走了,只剩下老尔仔一个人,无亲无故,无牵无挂,不知道老尔仔会不会听大家的建议。
过年回家拜神路过老尔仔家时,他家仍是大黄砖,黑色的瓦顶,破旧的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门口长满了草,“看来今年老尔仔又不回家过年啦!”妈妈说。
瞅着这紧闭的大门,我疑惑:大爹走时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要传宗接代的决定?当他在天上看到老尔仔无依无靠和他当初一个人时一模一样,他会不会天天以泪洗脸?大爹传宗接代的愿望是实现,然而他的后代老尔仔每当过节放假时却有家不敢回,回来要一个人面对这个冷冷清清、落满灰尘的家,还要听大家好言相劝别回来,在外面找个女人当上门女婿,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尽管老尔仔千百个不愿意,但他别无选择,只不过这样一个老婆也不易寻找罢。
再次见到老尔仔时,他脸上再也没有儿时纯真、快乐的笑容,只剩下经历沧桑、磨炼后无奈的苦笑,他的苦谁懂?只希望他不要像大爹那样把传宗接代当成人生唯一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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