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出嫁的时候父母给置办的嫁妆是我们当地最好的。他们也清楚姐夫家的条件还不如我们家,得给他们这个小家庭可以创收的家当。
结婚第二年,小外甥女出生了。幸福和开心笼罩着这个家。姐姐勤快能干,到了婆家也不偷懒,家里田里样样都没落下,干的井井有条。总算家境有些好转。
就在这时,她寡居的婆婆在打麻将时突然昏迷不醒,送到镇上医院,连夜让转至市里医院,进了ICU。经过一周的治疗病情还在加重,最后只能放弃治疗。这次把生活刚刚有起色的家又打回了原点。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时再次怀孕已经八个月的她,过于劳累,也出了状况,只能流产。那是一个已经成形的女宝。
接连的打击,姐姐没时间自怨自艾,生活还要继续。没有了婆婆帮忙照料孩子,姐姐只得在家里照顾孩子。原本就捉襟见肘的收入更是入不敷出。姐夫也是个肯干的,没日没夜的赚钱,偶尔回家几小时,倒头就睡。
后来他们有了二女儿,又有了儿子。有时她跟我讲起她被计生办的人追着跑的时候,就像当时被追的人不是她,像在讲一个好笑的故事。有时又会讲起,被计生办抓起来,让拿钱去赎人的事情。家里没钱,一个关系非常好条件又不错的表姐,提着钱跑到计生办大骂后让放人。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既没有苦大愁深,也没有怨天尤人,就像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姐姐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我极爱跟她聊天,上中学的时候我的同学也喜欢围在她周围给她聊天。她说起话来幽默风趣,没有什么遣词造句却又意义深刻,尤其是她说话时的表情,总是粲然一笑。而我这榆木脑袋,经常经她点拨一二,才能恍然大悟。
有时候,我会想,假如当初姐姐读了书,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自己从小到大的过往,我自己觉得自己的生活也是苦的,说与别人听,得到的回应都是:“你就够幸福啦”。确实,跟哥哥姐姐相比,我已经够幸福了。
家中老幺真是最幸福的人。即使哥哥姐姐这样的条件,他们依然会告诉我:“你在外面不容易,还背负着那么多的房贷”;即使我三十好几,坐在姐姐的电动三轮车上,在上坡的时候遇到电力不足,要下来帮忙一起推车,姐姐手一挥,“你不要下来”。我依然是她心中那个没有长大的妹妹。有时想给她一些钱,她又说:“救急不救穷”。因为离父母近的缘故,隔三差五就去看父母的她,却被我妈指责着只会帮着嫂子说话,不体贴父母,其实她才是兄弟姐妹几个中最孝顺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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