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眼

作者: Klank | 来源:发表于2018-11-18 19:17 被阅读44次

    “可以开始了吗?”

    我像是被突然从睡梦中唤醒,片刻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我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约摸三十五六岁,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披着一件医生似的白色褂子,但胸前的铭牌显示他并不是医生而是警察。我与他之间隔着一张白色的桌子。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桌椅,白色的门,头顶白色的光以及我身上白色的衣服。倘若颜色也有味道,我相信此时此刻我闻到的便是白色的味道。

    “唔。”我点了一下头,虽然并不知道我们将要开始什么。

    “根据我们的初步诊断……”

    男人翻着手里的文件说道。他的手指笔直而修长,精心打理过的指甲长度恰到好处。他的声音很好听,但却时远时近。我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白色领域,一边回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思考本就是个痛苦的过程更何况凭空思考,即便是牛顿也只有在苹果掉在地上这样的具体情景里才有所发挥,而在这片纯白色的环境里我丝毫找不到能勾起我回忆的线索。

    “……经过调查,在你叙述中的那个男人已经……”那个男人,我在心里默念道。我想起一个人,我的邻居,一个神秘的男人。

    那天是我连续第十九天失眠,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无法入睡,索性下床在房间里晃悠。当我来到窗边时看到了那个男人,他正在路灯下抽着烟来回踱步,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他披着件黑色的大衣,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脸,无所事事的我倚在窗边猜测着他的身份来打发时间。过路的流浪汉?显然不是,他的身边并没有大包小包的杂物,也许只是个被妻子赶出家门的可怜男人吧。得出结论后反而感到无趣,正当我准备拉上窗帘时那个男人转身朝楼走来,随后传来上楼的声音。

    我居住的地方是一栋临街的二层小楼,一楼住着单身的房东老头和他养的三条狗,二楼是左右两间小公寓,我住在左边。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是这里唯一的租客,不想我还有个邻居。

    之后的一段时间,每当我失眠后徘徊至窗边时都会看到在路灯下踱步的男人。而我们之间也保持着一种神奇的默契:他总是先于我出现,而在我看到他的一刻钟之内他便会回房。

    终于有一天,我决定拜访一下这位神秘的邻居。那天晚上过了午夜我便披衣下楼,在路灯下踱着步等待那个男人的出现。然而让我失望的是两三个小时过去了他也没出现,我终于受不了凌晨寒气的侵袭,当我转身进楼时看到那人正站在帘子后注视着我。

    有人说偷窥狂和暴露狂一起组成这个病态的世界,而我便是前者。但是我与那些靠偷窥女性裙底来获取快感的低级偷窥者不同,能引起我兴趣的是“秘密”二字。简单的来说我热衷于了解一个人见不得光的一面,比如房东的外孙,那个热心公益的大学生背地里以虐杀流浪猫取乐;对面咖啡店里看似疼爱女友的中年男人其实是个恋童癖;憨厚朴实的旅馆老板在每间大床房里安装了针孔摄像机;效率奇高的外卖派送员每次会用舌头刮去披萨上一半的芝士……见到一个人的第一面我便能嗅出他身上是否有我感兴趣的东西,接下来我便会通过各种手段来获取他的秘密,他越是努力隐藏,便越发勾起我的兴趣。现在我百分之百确信我那位神秘的邻居一定有符合我胃口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白天里每隔两个小时我便来到他家门口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倾听房间里的动静,他与从前一样,每天除了凌晨不定时出现在路灯下,白天从未出过门,名副其实的夜猫子。我放弃了下楼与他坦诚相见的想法,因为他的身份已从我想结交的人变成了我的猎物。一周以后我基本摸清了他的生活规律:整个白天他都在睡觉,直到晚上七八点钟才会起床。

    隔天中午我再次来到他家门口,这次我穿着一身蓝色的电工服,将帽檐压到最低。虽然这个时候是“安全时间”,但还是小心为妙。我从兜里掏出两根细铁丝插进门锁,一声轻响后门便被打开。进了门我先环顾四周,房间结构与我相同,由于拉着厚厚的窗帘房间里异常的暗,我不得不打开手电筒,随时留意着不被脚下的杂物绊倒。我来到卧室门前,里面传出轻微的呼吸声,虽然听起来有些怪,但还是能分辨出是人在熟睡中特有呼吸声。看起来可以放心开工了。

    我的这位邻居似乎是一名作家,房间里到处散落着凌乱的稿纸,贴在墙上的纸条潦草的记录着不经意间想起的短句。桌上摊开着一份似乎刚完成的短篇小说,我戴上手套拿起手稿,小说的名字叫 “寒意”,讲的是一个少年为了博得自己暗恋女孩的欢心而谋杀了她讨厌的另一个女孩的故事,我实在受不了他梦呓般地陈述语气,草草翻过几页便放回原处。桌角放着一个装满糖果的玻璃盒。 中间的抽屉里满满一抽屉笔记本,似乎都是他的日记,“想了解一个人只需看他的日记翻他的垃圾”,我向来视这句话为真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小心翼翼地拿出最底下的那本将它揣进口袋里。角落里老旧的单人沙发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黑色小盒子,我将手电筒含在嘴里,双手掀开盖子,盒子里整齐的摆着手铐,脚镣,皮鞭等一整套性虐玩具。原来好这口,我心里想着但又不禁产生了疑惑,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而且很明显,盒子放置的位置与角度明显是被人随手丢在这儿的,就是说近期内甚至就是昨晚才用过,难道这里不止他一人?我突然想起刚才奇怪的呼吸声, 我再次来到卧室门口,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细细倾听后终于明白前面之所以感到奇怪是因为我原以为只有一个人,而其实那个呼吸是由两个呼吸频率相同的人的声音合成的。我看看表,将近一个小时了,我的原则是可以多来但每次不能超一个小时,时间差不多了,我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或者改变的地方后离开他家。

    回到家的我迫不及待地翻开那本日记,然而刚开始的几页让我失望至极,内容都是抱怨怀才不遇,出版社编辑有眼无珠或只纯粹的无病呻吟,直到七月十三号一个叫玲子的女人出现。“…….今天我与玲子相识,在通往鹿川的最后一班公交车上……她有一对漂亮的琥珀色瞳孔,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不知为何这个女人身上撒发着奇怪的气息将我深深吸引,我的内心充满了对她的占有欲……”、“玲子在镇上一家洗浴店打工,去那种场所的大都是一些不正经的男人,通常都会做一些过分的事,玲子说她自己也很讨厌这份工作,但除此之外又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在玲子的朋友中有个叫‘家德’的男子着实让人生厌,他性格孤僻,看人时总是目露凶光,他身上的阴郁气质让我怀疑他曾杀过人。不只是我,玲子也不喜欢他,他就像行走的瘟疫,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从日记中可以看到,两人几乎每周都会见两到三次面,终于,九月五号的一篇“……午夜的时候,玲子打来电话说要我过去。电话里她的声音听来怪怪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匆匆披衣起床,打车前往玲子家。进了门我第一眼就看见躺在血泊中的家德:额头陷进去一块,血和可能是脑浆的白色粘稠物从中间的口子里不断流出。玲子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旁的的墙角立着沾满血的棒球棍。许久的沉默后玲子缓缓起身用沾着血的手取过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朝门口走去,‘你去哪?’‘自首。’我拽住她的胳膊,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外套扔在地上, ‘海边有个烧瓷厂。’她没有说话,看着她的侧脸,我想这是一次机会,一次占有她的机会……我们用了十几个小时将大岛的身体分成砖块大小,用油布一块一块包裹起来外面再用用细绳捆扎,过程很艰难,既要收拾满地的血还要处理我们自己的呕吐物。夜幕降临后,我去领居家借了一辆车,将处理好的尸块装进行李箱再放进汽车的后备箱里。我知道那个烧瓷厂一过零点仅有的两个看厂人都会回房睡觉。我们把车停在岩石后,将尸块背上岩石,站在岩石上将尸块投进锅炉的烟囱里。看着大岛的身体一块一块的被火吞噬我的心中竟出现一丝快感,我回头看到身后的玲子正望着海的方向发呆…..回到家已是凌晨,我们扑倒在床上,撕下对方的衣服……”根据日记里的内容,随后的三天中,只要两人睁着眼便疯狂的做爱直到双方精疲力竭昏昏睡去。直到第四天,“……玲子拒绝了我,在百般请求无效后我怒火中烧‘喂,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是我让你活下来的,你竟敢不服存我,你这个蠢女人。’随后我不顾她的挣扎强行与她发生了关系。”“……将她变成我的奴隶,这一想法在我的心中萌生出来。”“…….那件事似乎是成功了,没有一个人对家德的离奇失踪感到意外,甚至没有人谈论这件事。虽说如此还是要小心为妙,我决定带着玲子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这可能是我搜集的秘密中最为刺激劲爆的一个,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怀里抱着那本日记,女人用球棍敲碎男人脑袋、一男一女深夜分尸、抛尸后两人疯狂发泄的情景不断在脑海里回放,这些刺激的画面在我的大脑中竟会如此逼真,就像是亲身经过一般,我感到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快感,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那天是我将近一个月来第一次感到疲倦,充满快感的疲倦。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我换上一条干净的裤子,吹着口哨来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人看上去容光焕发,精力充沛。上次这样还是拍到房东外孙一边写志愿者心得一边用烟头烫猫时,想起他那副虚伪的嘴脸我的内心便开心无比。

    连续两晚我都是怀抱着那本日记睡觉的,直到第三天,我来到窗边看着路灯下的男人想象着他与那女人在一起放荡的画面时我再次失眠了。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再次失眠,是因为我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男人和那个叫玲子的女人的事,我有一种预感,他们两肯定还有更多的秘密。

    我用与上次相同的方法来到邻居家里,这次来的目的很明确,直奔那些日记。一进门便有种不同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今天窗帘是拉开的吧。顾不上那么多了,我戴上手套来到桌前,当我刚拉开抽屉时,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回头看到一个女人正站在卧室门口。

    她松松垮垮的裹着一件白色的睡袍,光着脚站在那儿。可能是终日不见阳光的原因她的皮肤显得异常的白皙,稍显凌乱的亚麻色短发下是一对罕见的琥珀色瞳孔。她个头不高,身材纤细,总的来说这个女人算不上漂亮,但她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你不自觉的被她吸引。

    有那么几秒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试想你偷偷溜进一间房子却被主人发现,而这主人又是个杀人犯。

    我与她就这样面对面的对视了足足五分钟或者更长,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或是疑惑的表情,面对一个陌生的闯入者自始至终那样面无表情抑或说是麻木,在她的眼里我似乎只是一件每天都见的摆设。那男人呢?我突然想到这间屋子里最为致命的角色。我的目光移向她身后半开的门,床上没有人,也就是说此时此刻这里只有我和女人两个?

    即使这女人是个杀人犯,但看着她娇小的身材我有绝对的信心制服她,况且就目前来看她也没有做出对我不利之事的意思。在做完以上分析后我舒了一口气,之前悬着的心也放下一半,于是我决定先发制人。

    “喂!你与那男人的事我已经全都知道了,我看你们还是趁早去自首!”即使之前的评估让我信心大增,但颤抖的声线到底暴露出底气不足。

    她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我说的话,还是那样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有听觉障碍。

    “那件事全凭你们侥幸逃过一劫,即便你们不去自首,我也会向警察告发。”我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者充满威严的词汇,而且这次声音明显没再颤抖。

    女人对我无视的态度激怒了我,我开始急躁起来,况且我不知道那男人何时回来,一旦他回来我便会陷入一对二的劣势局面。

    “与其每天活得像个奴隶还不如自首一了百了……”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她垂了一下眼,随后走向书桌。

    我浑身紧绷,死死地盯着她,毕竟我面对的是个危险人物。她径直走过我从桌角那个玻璃盒中拿出一枚糖果,然后又走到我面前,伸出左手将糖果举到我面前,色彩斑斓的塑料糖纸在光线的照射下发出无颜六色的光芒。

    我不理解她诡异的行为,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奇妙的香气让我有些恍惚,竟不自觉的想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当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掌心时,我惊奇地发现她的左手腕上带着与我一模一样的电子表。本能使我后退,我并没有接过那枚不明真相的糖果,并从她家落荒而逃。进了门便瘫倒在地,我像被人抽走脊柱般的斜靠着墙直到晚上,当窗外那盏路灯亮起时,我挣扎着起身来到窗边,路灯下的男人正抬头看着我。

    女人想必已经告诉了那男人我闯入他家的事,想着男人抬头看我的样子不出意外我应该是已经被他们监视起来了。呵,真是讽刺,猎人也有变成猎物的一天。整整一天,我蜷缩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翻阅着那本日记,大脑里不断回放着那些充满激情的画面,这些最初使我感到刺激兴奋的东西现在让我觉得恶心反胃。我能想到那个男人第一次处理尸体时紧张的神情,在这个过程里他肯定呕吐过不止一次吧,但是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再做一次想必他会很从容的完成。我仿佛看到他用斧子将我的躯体砍成小块后露出得意的笑容。对了,还有那该死的电子表,为什么那女人有与我一模一样的表,我抬起手看着手腕上那只粉色的表,想着她伸手给我糖果的样子。不能再等了,明天一早就去警察局。

    当我醒过来时已到中午,揉了揉额头想起今天重要的行程。我来到卫生间,胡乱用凉水充了把脸,抬起头时镜子里的人脸苍白憔悴。

    我披上外套来到门口,俯下身准备换鞋。嗯?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起身望向猫眼,看到那个女人正站在门外同样看着猫眼。

    我双腿一软,几乎惊倒在地。

    “陈先生,邢宇先生请你到寒舍小坐。”

    门外的女人似乎知道我就在门后,微微作揖后说到。邢宇,想必就是那个男人吧,看来还是晚了一步。我若去下场估计会与那个倒霉的家德一样被大卸八块扔进焚烧炉。我若不去呢?男人手持电锯破门而入的情景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没有告诉他你来过的事。”突然,女人上前一步,贴着门轻声说道。“请务必赏光。”然后又退回原处用原来的语气说道。

    倘若真如她所说她没有告诉那男人我闯入他家的事,那我大可不必担心,说不定只是男人心血来潮想与自己邻居交流,而女人为什么不告诉男人?或许是她在听了我的话后真的不想再做男人发泄性欲的玩具而期望我能救她脱离苦海?我不完全相信她说的话,换作是你,会百分之百相信一个杀人犯的话?但不相信又能怎样,现在不出去只会引起那男人的怀疑。只能赌一把了,用我的性命来赌一个杀人犯的信誉。

    我自然是输了。我跟着那女人走进她家,屋里却并没有其他人。就在我感到疑惑时脑后一声钝响,整个世界我的眼里重重的颤抖了一下,在倒地的一刻,我看到那女人手中的棒球棍。

    对面的男人还在说着什么,他的声音很模糊,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为什么我还活着?”我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他的话,让他愣了一下。

    “你为什会死?” 他扶了一下眼镜放下手里的报告反问道。

    “我被她骗进家中,她从后面用……”

    “其实她在你家中。”

    “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就是你。”

    “……”

    “或者说你就是那个女人。”

    “……”

    “现在不能接受很正常,不用着急。”

    “可是那男人呢?和那女人在一起的男人。”

    “他也是你。”

    “……”

    “你刚被送进来时向我们完整的叙述了你被迫害的经过……”

    “如果我是那女人,我是不是以前杀过人?”

    “目前看来如果非要说你杀人,你杀的只是自己而已。”

    “我为什么要杀自己?”

    “被你杀掉的自己都是你不能接受的自己。”

    “……”

    “你肯定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一开始我们便怀疑你可能是精神上出现了问题,后来经过诊断,你有着重度的人格分裂伴随着妄想症以及幻听幻视。”

    “……”

    “这样吧,先给你说说你的生平,可能对你回忆起过去的事或是说找到正真的自己有所帮助。”他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将眼镜取下放在桌上“你刚出生就被丢进镇里的孤儿院,六岁的时候被领养。收养你的人是个作家,一年后那个作家死了,你第二次被送进了孤儿院。在后来的十年间你都是在孤儿院度过,十七岁以后你去了镇里一家洗浴会所打工,其后几年间你在镇上不同的洗浴店、足疗店里打工直到一年前突然离开了那个镇子来到这里……”

    我原本一片空白的大脑里似乎出现了一个亮斑,亮斑渐渐扩大,在亮斑里我看到一个放在纸箱里的男婴被丢在孤儿院门口。男孩渐渐长大,孤儿院里有几百个像他一样被送进来的男孩女孩但没有一个人与他说话与他玩耍,商量好了似的孤立他,院里的工作人员同样不喜欢他,饿肚子是常有的事,大病小病全靠自身免疫。有些人生来便不讨人喜欢,他就是这类人的典型,似乎天生带着让人避而远之的气质。孤儿院每年都会有特定的几天开放来供那些有需要的人领养孩子。每次来人的前一晚院里的工作人员会给他们挨个洗澡,每人发一套干净的衣服,尽量让他们看上去有一些人样,衣服过后自然是要被收回的。第二天大家站成方阵的形式,胸前挂一个标着序号的牌子由那些人来挑,场面像极了奴隶市场。然而几年间他都错过这项活动,每次不是没人帮他洗澡换衣服就是完全将他忽视。直到六岁那年,他终于有幸第一次参加活动,然而第二天另一个男孩弄破了自己干净的衣服,那个男孩抢过了原本属于他的衣服,当院里的阿姨看到他穿着破了的衣服时直接把他关进小黑屋。原本他以为自己将要错过这次筛选,但却遇上了一个奇怪男人。那男人也是来挑孩子的,他在院里闲逛时发现了被关在黑屋里的男孩,当即决定就要他。那男人是个不入流的作家,他三十多岁却一直单身,自诩为天才缺没有什么成功的作品,一直过着清贫的生活。他是个欲望强烈的男人,高大而英俊,时常与附近的女人们乱搞,好几次男孩在家看到作家与那些女人乱搞的场景,男孩不明白那些女人有时在做的过程中被捆起来甚至用挨打,但她们还是一副享受的表情。新的环境里男孩也同样并不受欢迎,附近的人们当他是野孩子,所有的小朋友都排斥他。而与此相对的是在那群孩子中领头的是一个有着漂亮的琥珀色瞳孔的叫玲子的女孩。男孩很羡慕她,羡慕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喜欢她,羡慕她的人缘,羡慕她的琥珀色瞳孔甚至是她的性别。只有领养他的作家关心他,他教男孩写字,给他讲故事,每当男孩被其他人欺欺负时作家总会站出来保护男孩,男孩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每当收到挫折时男孩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作家,他从心里意识到只有作家才会给予他保护。但好景不长,一年后的一天,作家在与一个有夫之妇乱搞时被那女人的丈夫发现,气急败坏的男人在激动中拿刀捅死了作家,而男孩再次被送往孤儿院。男孩想起了那个女孩,他决定变成她那样,像她一样成为女生就会被大家喜欢吧。亮斑已经很大了,而时间也到了十年后。按照男孩的年龄他已经不能再待在孤儿院了,连续数天他背着空无一物的单肩包游荡在街上,饥饿与寒冷不断的侵袭着他的身体,终于一家位于幽深小巷里的洗浴店收留了他。“挺清秀一男娃”这是老板对他的评价,同样也是将他介绍给那些男性顾客时说的话。几个月以后男孩从店里与他一样的男孩口中得知他们的身份在从前也被叫做“娈童”……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那男人似乎说完了。

    “我为什么会,会出现你说的人格分裂?”

    “因为你自身的需要,比如拿作家来说,我们了解到你曾经被一名作家收养过一段时间,那应该是你到目前为止过的最安逸的的一段时间吧,他给了你之前以及后来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这份安全感随着他的死亡而消失,这段经历给你留下了‘男性作家会给你带来安全感的印象’,但是在你后来的生活中并没有符合这种条件的人出现,为了自身需求你只好自己‘创造’出了一个满足这些条件的人格来给自己提供那份安全感。”

    “如果找你这样说,除了‘男性’和‘作家’这两点外他身上其他的东西也会被我继承吗?”我想到作家与那些女人的事,又想到那个邻居盒子里装的东西。

    “是的,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都会大概率被你继承。”

    难道,我真的如他所说是什么人格分裂吗?我在脑海里拼命想用什么来驳倒他或是他们的观点,我怎么会是人格分裂呢?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对了,玲子,玲子!

    “如果按你来说的我为了得到某种需求而分裂出了一种人格,我之所以需要是因为它是死了或是消失了,就像那个作家,但是我为什么会分裂出玲子那个人格呢?就算是我为了让他人喜欢我接纳我,但玲子这个人本身还活着啊!她并没有死或消失,世界上怎么能同时从在两个同样的人”

    “很遗憾,玲子死了。”那男人重新戴上眼镜,他的表情也随之严肃起来。

    “……”

    “我们调查了你所说的那个叫玲子的女人或是说女孩,她已经死了有十几年了吧,算下来就是你被第二次送进孤儿院的那一年。”

    “……怎么可能,我亲眼见过她的,她是那群孩子里的领头人,怎么会死?”我突然感到脑袋隐隐作痛。

    “当年警察在一片废弃的工厂里发现了她的尸体,案子一直没破。你不知道的原因是那时候你已经分裂出了她的人格,你就是她你怎么会认为她死了呢。”

    “那家德呢,那个日记中被杀的那个人人都讨厌的家德呢?”

    “你的名字就叫陈家德。”

    “我……”

    对面的男人起身抱起了桌上的文件夹似乎是要走了。

    “喂,说到底,我就是没有杀人了,没有杀别人了?”

    他转过身扶了一下眼镜“前面说过,目前来看你没有杀别人。”

    “什么意思?为什么说目前来看?”我不解。

    “在接到你报案后警察在你的住处搜出了装在玻璃瓶里的两只眼睛,人的。”他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又回过头来“对了,十几年前玲子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少了两只眼睛,所以,你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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