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枢「25」|好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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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好戏开场

汪草药才给围坐成一圈的人贴完膏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就怒气冲冲地快步走了过来。

这汉子如果再矮一点，纯粹就是一个四方形：膀阔腰圆头大如斗不说，就是那张四四方方的脸，也似一般人的屁股一样肥厚。这人脸上的肉虽然多，但因为足够大，还不至于是满脸横肉。一根直而长的鼻子像旗杆，不，更像一杆秤的称杆，因为那两只圆滚滚的眼睛，像挂在称杆末端的称砣，只不过这杆秤是配了两只称砣，而且，称砣上少了牵扯的绳子，直接贴在称杆上了。更让人好奇的是，这人的耳朵像两只贴上去的手掌，还会动，把如斗的脑袋扩展得和肩膀一样宽。

这个“四方形”快速移动到木制平台上，站在平台上的人明显觉得木板一颤。

“老渠，你来磨刀还是贴膏药？”有认识的邻居讪笑着和四方形打招呼。

“磨啥子刀哦，也不贴那狗皮膏药。”被叫做老渠的人大声武气地说：“老子今天来看看，哪个瓜娃子敢把游泳池填了修厕所？”

“修啥子厕所？是修茅司，要装一茅司粪臭死你狗日的！”一个脖子上挂着起码有两斤重的粗金项链的汉子，摇晃着只留一巴掌头发的脑袋，故意做出恶狠狠的样子，走过去拍了拍老渠肥厚的肩膀。

“老子今天就来看哪个狗日的敢？就是你魇面虎，老子也不得干！”显然，他们是认识的熟人。

魇面虎用手撸了撸脖子上的金项链，有些幸灾乐祸：“渠成江，你娃费尽心机选择的风水宝地，马上就要被一茅司臭狗屎给破了！”

“哪些狗日的吃人饭不做人事？”渠成江一张如同被油炸过的五花肉一样的脸，已经红透起来：“好好的游泳池，修啥子厕所？屙屎屙尿你自家没卫生间啊？”

“游泳池又不是你家的，你有啥子权力干涉？”终于有人不愿意被渠成江一口一个“狗日的”地骂，抱着自己的膀子，也不看渠成江，向左看一眼又向右看一眼，寻找援助似的，对着身边刚才叫嚷着要把游泳池改建成厕所的业主说。

“不是我家的，难道是你家的？”渠成江骂了半天，终于逮住了目标，于是如山一样的身躯移了过来，指着刚才敢挑战他的人质问：“我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开发商就说了我窗子下有一个游泳池，现在到好，你狗日些要把游泳池整成茅司……”

“哟豁，窗子下就是游泳池？你龟儿是不是想看人家洗澡，才买的那套房子？”有人走过来，看似开玩笑，实际上是挡在渠成江和刚才“挑战”的人面前。

“李扯火，你不要打胡乱说哈！”渠成江伸出手来，去拉挡在眼前这个人的黑T恤，这黑T恤的前胸和后背，却是纯白的颜色，上面又印着一只黑色的蜘蛛。

“你把我当成啥子人了……”渠成江拔拉开印在白颜色上的黑蜘蛛，忽然意识到什么，这才定定地看刚才“挑战”自己的人，穿的却和“黑蜘蛛”相反的T恤：白颜色的底色，然后前胸后背是黑颜色，这黑颜色的地方，又印了一只白颜色的蜘蛛，再转过来转过去认真看了这两个年龄差不多的人的脸，有些不甘心地说：“黑猪白猪，老子啥地方得罪了你俩兄弟？”

“大家都是邻居，有啥得罪不得罪的？只不过你娃太张狂了！”刚才还文质彬彬客客气气说话的李扯火，也就是黑T恤上印白蜘蛛的人，一把抓住渠成江的衣领，渠成江比他的个子高些，便有点像要攀岩的人扯住了高处的树或者草丛，但渠成江的衣服本来穿得整整齐齐，一点不像山岩上的树或者草丛，所以样子就滑稽起来。

渠成江早就知道李扯火有个双胞胎兄弟，和李扯火一起经营钢材生意，在附近的钢材城都算数一数二的人物，有好多人都不敢惹。

这几年房价是矮子爬坡步步登高，李扯火俩兄弟赚的盆满钵满，到处买房买铺，闷声发了大财。李扯火兄弟俩是白毛乌鸦与众不同，虽然有钱其实很低调。但有一样是不能惹的，那就是见不得别人骂他的父母。特别是李扯火的这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弟，传说因为别人一句川骂，他硬要别人二选一：“你敢说敢说敢当，要么给我当爹，我也把你当爹一样供养，要么你跪下把我喊爹……”

李扯火倒是在城北阳光的售楼部见过一两次面，大家还一起探讨过房价之类的问题，算是熟人，这李老二虽然久闻其名，但今天却算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刚才轮起长竹竿，打倒一大排人，这喜欢穿颜色相反以示区别、绰号叫“黑蛛白蛛”外人其实叫“黑猪白猪”的李家兄弟，今天会不会修理自己呢？

正想着，渠成江感觉自己的衣服前襟被一双手抓住，扭过头来看，“白猪”双目炯炯有神地瞪着自己。

“我没有说你——们！”

渠成江刚哀嚎一声，背后的“黑猪”手上一用劲，一只脚已经踢中自己的腘窝，半腱肌一紧，高大的身躯就像一座塔一样塌了下来。

“哎呀呀——”

“哈哈哈——”

“在爪子———”

人们一下围拢过来，像耍把戏的把猴子牵出来，好戏就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