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难开金口
王妈儿子出生后，乖的出奇，饿了也不哭闹，只是手脚乱动，表达自己意见。才开始王妈沉浸在生儿子骄傲中，倒没有在意。出生三天后给孩子洗澡，当地称作“洗三”，把孩子放在热水盆里，仍然不哭不闹。这才让王妈着急了，又让二狗去找易婆领教。
易婆接生时就感觉到了怪异，见到二狗也懒得过来，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二狗，这个娃子有些犯天煞，出生时让你治，你不听，现在晚了我治不了。”
气得二狗赌气道：“管它犯啥煞，老子都不怕，不会哭耳根倒清净。反正是个儿娃子，就算是个哑巴，养大了也能砍柴种地”。
王妈听到二狗回复，仍不死心，刚坐满月子，就包了洋兜手巾，抱着孩子去找易婆。易婆抹不开面子，反复看了看，又用一双干瘦细手，把孩子浑身上下摸个遍。端详孩子五官端正，骨骼正常，不像傻子呆子，聋子哑巴，掰开孩子嘴巴，舌头也有，不像残疾人。易婆越发感觉奇异，不敢轻易给出结论。于是宽慰王妈道：“恭喜侄媳妇，孩子是贵人之命，命贵难开金口。说老人讲，古代有个王阳明，七岁才能开金口，后来成了圣人”。
“易婶，十里八里都说你是金口预言，你老人家说的，我信。我不求孩子成贵人、圣人，眼下只盼能开口，你看要等多久。”
“快则三年、五年，慢则七年、八年我不敢说，这是天机不能道破，侄媳妇耐着性子等吧！”
王妈听了易婆三年、五年，七年、八年的预言，心里是放下水井的桶，一上一下，一会儿觉得有希望，一会儿又觉得没希望。
回家后，二狗又拿哑巴大了能砍柴劝慰王妈。王妈骂道：“你个倔货，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说话没人把当哑巴，我生的儿子大富大贵，金口难开”。二狗怕王妈再骂出治天煞不信邪的事，赶紧闭了嘴，再不敢在王妈前说儿子开口话题。孩子虽不开口，王妈心慢慢定了，按前面两个孩子取名顺序，抱养的大儿子叫盼娃，女儿叫盼弟，给这个孩子取名“盼金”，意思是盼望早开金口。
过了几天到了春节，这个春节王妈和二狗既喜又悲，喜的是盼来了儿子，一下子有两个儿子了。先前领养孩子盼娃10岁了，在村小学上学，每天能帮忙扫地。女儿盼弟也有6岁，每天除了喂鸡，就帮忙照看睡在摇篮里的弟弟，偶尔趁王妈不在，就揪揪盼金胖嘟嘟脸，盼金也不哭闹，只是瞪在眼睛看她。
春节过后，王妈拖着盼弟，抱着盼金回娘家。娘家位于三十里地外邻乡黑龙河边郭家洲，黑龙河是长江支流汉江的支流。郭家洲是一个水码头，黑龙河平时水量走点拉纤小船，遇到夏季水量充足，上游放排的人家，就会集体砍伐杉树结成木排，流水流到三河口。郭家洲这一带有个大回水湾，适合放排人在此休息，慢慢就有渡口，生意人、本地人渐渐多了，就成了一个规模庞大集镇，南来北往有了2、3千人，比王妈嫁的山村多了3倍，集镇上也渐渐有供销社、医院、学校。
抱儿拖女走了大半天，王妈终于回到了娘家，但王妈没有感到丝毫劳累，毕竟爹妈一直也耿耿于怀女儿生养问题，这关系传宗接代，关系到人丁兴旺。王妈没敢告诉当船工爹，儿子不开金口的事。娘家姊妹多，孩子也多，大家也没在意。中途王妈偷偷抱孩子到集镇医院，请医生看孩子。医生检查后说孩子身体发育正常，没有问题，只是舌头下面多长了条韧带，带着下颚，舌尖不能动弹，这才不会说话哭闹。王妈求医生治治，医生说孩子太小，不能麻醉做手术，等到孩子三岁后再说。
“三岁，那不是把人急死，拖大了怕是学不会说话”。王妈焦急说。
医生连连摆手说：“大妹子，我说的还是快的，你就耐心等吧。”
王妈仍不死心，又找其他医生问了，说法都差不多。王妈只好叹息，说是天意。在娘家待了三天，娘家人也得知了盼金不会说话，每天看着姊妹们孩子在面前打来闹去，王妈心更烦躁了，第四天起早回了家。王妈打听到邻村有个女赤脚医生，姓邹，年纪不大，医术不错。王妈起了早，抱着盼金走了十余里山路，过去找邹医生。过去一看，邹医生比自己还年轻不少，一问知道是个没结婚姑娘，王妈有些失望。邹医生反复看了孩子嘴巴道：“大姐，这个孩子，嘴巴舌头我看没问题，韧带问题一定能治。你看，别的孩子见到我们医生，又哭又闹，他还瞪大眼睛看我，跟我有缘分，我过几天正好县医院，到时我找专家问下”。王妈像抓住一个根救命稻草，拉着邹医生千恩万谢后，抱着盼金回了家。
在家里头一个月，只要黄狗一叫唤，王妈都会到路边看看，以为邹医生过来了。过了一个月，仍没有邹医生动静，王妈失望了。三个月后一天上午，王妈正在院子里做鞋子，邹医生背着赤脚医生箱来了。邹医生又看看孩子情况，然后跟王妈说：“大姐，我专门找了县医院同事问了下，大医院都说孩子太小，手术有风险。我打听了一个大胆办法，就是直接用剪刀剪断舌尖下韧带，这个办法也有风险，你敢不敢信我，让我试下。”
“邹医生，啥风险不风险，只要能治，你大胆试。”
“就是怕感染，又怕误伤了舌头。”
“邹医生，我相信你，你的就大胆试，反正孩子爹也说，就是哑巴我也认命。”
当邹医生建议征求孩子爹的意见，王妈怕二狗瞎说吓到医生，狠狠下决心道：“我生的孩子，我说了算，不管他”。正好这时二狗在坡上挖地，王妈也懒得叫他回来。于是，邹医生打开赤脚医生药箱，用酒精把手术钳子消毒后，让王妈把孩子抱到场子中间。趁王妈假装喂奶，孩子张开嘴巴时，邹医生左手用镊子拨动舌头，右手迅速用剪子把舌尖下白韧带剪断了。孩子受了惊吓，立刻大声哭出来了，王妈也激动哭了。
事后，王妈反复要给邹医生钱，邹医生说：“这个娃子跟我有缘，大姐就不提钱了，我讲个直，在你家吃饭”。王妈高兴又说谢，又要抱孩子磕头。当吃午饭时二狗得知邹医生壮举后，脸吓得刹白，抱过盼金反复确认，没发现问题又激动一番。邹医生吃过饭，掰开孩子嘴巴，没看到流血痕迹，这才放心走了。临走王妈专门捡了一篮子鸡蛋送到老远，从此王妈就把邹医生当成亲人，当作恩人反复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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