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子,说媒的来了,你出来见见。”
“不见!”
说着清子把那扇开了缝的老木门摔得吱嘎作响。
清子十九岁了,按理早该出嫁了,可清子愣是又哭又闹地赖了一整年。说媒的人来了又走,隔俩月又来,反反复复地折腾了一年。求亲的人换了又换,清子还是不想嫁。他们都说清子得熬成老姑娘。
可清子也跟一般女孩子一样,无数次幻想了那个将来要成为她男人的人的模样。她想他一定是高高的,一定是瘦瘦的,一定很爱笑。清子想了很多回,笃定得跟见过人家似的。
2
清子她娘推开了清子的门,看着坐在床沿上那个长相水灵的闺女哭笑不得。她那闺女啊,嘴上嚷着不见,脖子伸得比谁都长,一个劲往窗外望,活像个盼夫归的小媳妇。
“别看了,哪有亲还没定,人男娃娃就跑到姑娘家里来的。”清子她娘笑侃道。
清子一下涨红了脸,那对白得透光的耳朵更是一下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我帮你问了,这回这个你见过的,村口米老板的二儿子,小时候——”
清子她娘的话还没说完,清子就像个炮仗似的窜了出去,“噌”地一下站到说没人面前,没头没脑地就说:
“我嫁!”
3
媒人脑子里那套答复男方家的说辞还没念顺溜就被清子惊得咽回了肚子里。她一下愣在那儿,清子她娘也愣在那。
她们谁也想不明白清子怎么就一下换了态度。原本觉得可能是因为俩人之前见过,可后来又觉得不是。
之前提亲的人里还有对门老赵的儿子,那还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况且清子和米家老二还是半大孩子的时候见过。后来米家老二去当了儿童兵,俩人就再也没见过。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这个问题直到清子盖上盖头那天才有了答案。
“时辰到了,新娘上花轿!”媒人在屋外扯着嗓子高喊。
可屋子里的新年还掀着盖头满屋子乱窜。
“娘,我放在抽屉里的那把匕首你看见没?”
“哦,那把匕首我看它锈得都拔不开鞘了,就收到床底下那个放杂物的框里了,下回去扔……”
清子顾不上身上厚重的嫁衣,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翻找起来。
“都要嫁人了,找那把破匕首干什么?”清子她娘又气又急。
“哎呀!那是米家老二给我的!”
清子她娘好像一下全明白了,她也顾不上身上新做的衣裳,跪在地上翻找起来。
“时辰已到,新娘该上轿了!”没人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仓皇,送嫁的锣鼓敲地更响了。
“找着了找着了!快上轿!”
清子她娘一把把匕首塞进清子手里,扶起她就往外跑,生怕误了吉时,没进门就被婆家人挤兑。
4
“新娘子进门啦!”媒人的声音在轿外响起。清子的心一下狂跳起来,握着匕首的手上沾满了裹着汗水的锈渍。清子觉得她应该擦擦干净,可她还没找着擦手的地,没人就掀开了轿帘。
“新娘下轿啦!”媒人那样喊着。清子盖着盖头只能摸索着打开横在身前的轿固。可从轿子上到地上那步她是怎么也摸索不明白的。
正在清子无措之际,她感受到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引着她下了轿子。那只手掌上有薄茧,但骨节分明。
清子那样感知着,就发现原来在她手里的匕首被换成了一块手帕,继而一个干净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声问:
“在等我吗?”
“嗯,在等你。”
清子答得坚定,盖头下的脸早已羞得通红。
5
记得很多年前他把匕首塞进清子手里说:“以后拿着它来找我,我一定娶你。”
那会儿的他比清子年长几岁,很瘦,很高,很爱笑。后来他转身离开,甚至没留下一个可以去信的地址。
这些年里清子无数次想,或许那不过是一句孩子间的玩笑话。清子就那样想着,想到匕首锈了,想该嫁人了,却依旧不死心。
幸好,这一天虽然来得迟了些,可也不算太晚。盖头下的清子那样想着,被握住的手用力回握了一下,眉眼间尽是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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