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哟，听说你六点就到了，小伙子挺积极啊！”邻桌的红唇女凑过来说，那火辣辣的大红唇一张一合，姜黎却不知道怎么答。难道跟人家说第一次上班有点儿紧张，于是定错闹钟就茫茫然溜达到办公室来了？姜黎只好干笑两声。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因为姜黎还是新手，在熟悉业务期，头儿还没布置什么任务给他，但他并不轻松。邻桌那个红唇女把她手头的活儿都拿给了姜黎来做。当姜黎郁闷地关上办公桌上的台灯时，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又是最后一个走！”对着邻桌的一团空气做了个鬼脸，心中暗骂邻桌女同事如同周扒皮一样的地主形象。

       “怎么还不走？”不知哪个地方传来声音来搭腔，还是个很温柔的女声。“鬼？”姜黎心里犯嘀咕，缓缓把头转向了声音的方向。整个综合办公室只有姜黎桌上的台灯是亮的，可刚才还被关了。姜黎手忙脚乱地准备开灯，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开关，此时，只见月光下的女鬼一袭黑色长裙，看不清面貌，正披头散发缓缓向他走来。

      姜黎一个箭步冲出了办公室，直到骑上他的破驴凯旋在熟悉的夜景中，才意识到自己矫情了。

       第二天，姜黎来到公司。公司打卡处赫然印着监控器下他昨天落荒而逃的表情和跑姿。

       “还写字了？”姜黎扶扶鼻梁上的眼镜，仔细盯着那张纸上的字：“近日发现本楼有小偷行窃，虽暂时未造成经济损失，但各部门仍需提高警惕。本区报警电话：******”

       姜黎悲剧了，又看了看那黑白照片里的自己，光辉伟岸的形象算是毁了。“这事我得找谁去说明白呢？”一上午，姜黎都一副闷闷不乐、冤大头的摸样。“我可以直接改名字叫姜窦娥了！”邻桌女同事递过一杯奶茶，“喂，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哦。”姜黎依旧没从“浓厚”的自恋自哀中缓过神来，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抬头看了看趴在他格子上的邻桌女同事，眼光最后停在了女同事的胸前，久久徘徊。女同事注意到他打量的视线，“啪！”一巴掌打在了姜黎的脑门上，“娘的！你看屁啊~”

      “我看你啊……”不知道自己又说错做错了什么，女同事的脸更红了，“你是说我是屁是吧！滚！不待见你！”

      “哦……”姜黎想解释但看了看女同事怨恨的脸色，姜黎只得把自己埋在文件堆里等待下班。姜黎开始不喜欢这种朝九晚五不知几何的日子了。以前挺羡慕白领的，那般小资，现在才发现跟《等待戈多》里一样，天天看着表等待下班，等待从办公室这个笼子出去。可出去之后又不知何去何从了。没有夜生活，没有女朋友，只有自己，可能屌丝注定都是单身狗了。

       “主管叫我们去开会。”邻桌扔下冷冷的话就走了。姜黎像小媳妇似地亦步亦趋地跟着邻桌走了。临近会议室的时候，姜黎拉了拉邻桌的袖子，小声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工作牌上第二个字念几声…”邻桌似乎还在怨恨中，并不搭理姜黎，直到坐到了位置上后，邻桌突然很小声的说“囡”。

      “啥？”姜黎没听清。邻桌只好提高音量回答。引得主管的视线频频光顾她俩。邻桌恨恨地伸过魔爪掐得姜黎生疼。可怜姜黎还要面带微笑，一面倾听领导的耳提面命，一面佯装乐在其中地享受这般洗礼。

       终于姜黎痛的要出声时，反手抓住那只捣蛋的手，死死抓住，不让它再捣乱。一开始没在意，后来彼此的手心都捏出了汗，姜黎和邻桌同时尴尬得意识到似乎牵手牵得有点儿久，旋即松开。

       “袁囡，咳……下班去吃个饭呗？”回到自己的小格子里后，姜黎斟酌了很久，终于开口，“你，有空没？”袁囡，就是姜黎的邻桌，瞥了姜黎一眼，轻哼了一声，“谁要和你这个没文化的去吃饭！连个字都不认识！文盲，懂不？而且还个流氓！”

      “哦……”

      “猪头！”袁囡又去打姜黎的脑门，搞得姜黎很无语。难道他和袁囡很熟么？抱着“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和小女子一般见识”的想法，姜黎选择了忍气吞声。

      临近下班的时候，姜黎偷偷看到一向喜欢以光速冲出办公室的袁囡正磨磨唧唧地收拾东西，就知道袁囡其实是在等自己开口邀请。刚要开口，他身侧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

     “你叫什么？”一个身形修长，相貌较好的女子站在姜黎面前，语气虽平易近人，显然她的气质是不容染指的高姿态。

      姜黎站起身，悲哀地发现自己和眼前这个女人的身高相差无几。姜黎老老实实地回答：“姜黎。”看不惯姜黎这么怯懦的摸样，袁囡偷偷踹了姜黎一脚，愤然离去。姜黎都来不及挽留，就被女人接下来的话钉在了原地，“昨儿是你。”这句话能说是个疑问句么？因为她明明用的是陈述句。

      “你是哪个黑衣女…”姜黎忍住没把“鬼”字脱口而出， “昨儿就是一看您就心跳紊乱，一不小心就紧张了，然后就跑了……”

      “去保卫科消记录吧。”

       女人举手投足一股贵族气质把姜黎镇住了，虽然不确定女人在公司里是个什么位置的人，但这似曾相识且绝对的领导摸样让姜黎确实紧张了。凭着姜黎多年来“惟命是从”的狗腿儿劲儿，姜黎成功避免了被女人继续质问，然后又一次落荒而逃，“劫啊！这女人太气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