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刺猬老兄的夏日午后

最近总是在草丛边发现小刺猬。有好几次了，我看见它小心翼翼地跑过，从道路的一边跑向另一边的草丛。我像个孩子一样，凑上去，看着它。先生在。先生说，要不要捉回家去？我说，算了，养不活。再说，家里小纸箱的空间虽然衣实无忧，还是不如路边田野的自由快活。

小刺猬在路中央停了很久，背上的长刺根根直立，一双漆黑的眼睛墨点一般滴溜转动，尖尖的小嘴头来回闻着地面。我猜它是饿了。小刺猬好像听到了我和先生的对话，并不怕我。我慢慢走近它，想用手里的冰糕喂他。大概是在夏天的温度里融化的冰糕惊到了小刺猬，它扭转身，迅速地跑掉了，头也不回，招呼也不打，这家伙，真不仗义。我猜它是出来觅食的，不知道会不会被附近的孩子发现，捉了去给人下酒。

大概隔了两天，和先生吃过晚饭出来散步，晚风习习吹拂在脸上很惬意。经过安静的甬道时，我听到彩铃一样的声音，时高时低，婉转悦耳。我急忙翻包以为打进电话，结果电话安安静静地。我与先生疑惑地走到路边。先生拨开落叶松，在盛开的月季花底下，有两只刺猬，见到人来了，也不怕。一前一后，慢悠悠地沿着落叶松踱过去，样子神清气爽的。两个小家伙，好像在拍拖呢！被我们打扰了，竟然不怕也不恼。我看了看附近，只有一个水果摊。它们大概要等很久，等到路人少了，水果店的老板打烊回家，它们才能溜出来寻觅点扔弃的水果。我忽然很担心它们，就隔着保鲜膜，用手腕砸了几块西瓜，给刺猬兄弟做宵夜。只是不知道它们喜欢不喜欢吃西瓜？

后来的几个晚上，我和先生特意买了水果、饼干从那条甬道走过，希望遇到两个小家伙，可以给它们吃丰盛的夜宵。可惜，可之后再也没有遇见过。

又过了一些时日，天气渐渐转凉，路上行人渐少。卖水果的老板也早早收了摊子，甚至不来了。我一天清晨去上班的时候路过甬道，看见地面上一片乌黑，心底忽然觉得不对。返回一看，竟然是第一次遇见的小刺猬。只是被无数车辆碾压过，身体早已扁扁地，平摊在路面，背上根根直立的长刺也瘪塌了，凌乱的散向一旁，血迹早已风干在尘土里……眼里，忽然就有了泪意。小老兄也许是饿了，出来觅食，也许它是想出来透口气，企望遇见像我一样的人类朋友，再也许是和它的小伙伴走散了，出来探望……不得而知。

从那以后，小刺猬彻底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我每次上下班再路过这条甬道，都会有一点沉重。

深秋的时候，路边高大的梧桐树变成金黄，落下手掌形的叶子。先生有一次经过甬道的时候见过另一只小刺猬，它正孤伶伶地在路上张望，也许是在等待久假不归的伴侣，也许在想换一个栖息地。

踩过满地的梧桐叶，脚下发出轻微的脆响。我捡起两个褐色的梧桐球放进手提袋里，再次想起背上长刺直立的小刺猬。我想，那个邂逅刺猬老兄的夏日午后再也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