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很多人一样,走过江南水乡,去过塞北荒漠,于是见过成千上万的餐桌。
小到和一张学生单人桌大小,大到三十六个坐在一个角落。原始的一截木桩上钉一条板板,先进到按下键,桌子从“画”中舒展开来,凳子随你的姿势而高低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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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材质也不尽相同,若论坚固要数铁桌和石桌;要说美观和风格,木质的是为优选;要说轻巧和方便,塑料的最轻便……
可是,有那么几年,我们吃饭几乎不用餐桌,却吃得有滋有味,不亦乐乎,无数人的无数个梦里有那场景,而且我深信无论是梦中,还是醒来,总会为那幸福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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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三年住校一段时间,住在三姨家一段时间。但为了争取学习时间,吃饭俱多是在学校。学校的厨房不大,也就四五间房子。有几个卖馒头的窗口,卖馒头的师傅在里头,我们在外头。他们伸手,我们也伸手,他们伸手接票,不一定能记住谁的,他们伸手递馒头也不一定知道要递给谁。但从刚刚递进去的票,我们可以判断是不是自己的。
这样的人声鼎沸,这样的比肩接踵,这样的热火朝天,我想起了我那些心有灵犀的同学。放学铃声一落,擦着老师走出教室门的身体,蹭的几声,又蹭的几声,窜出教室。噔噔噔的几声,噔噔噔又是几声,奔下楼梯,奔向那拥挤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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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不是在一起吃饭,几个同学不约而同,角色自定,前锋、中锋、后卫,当然还有替补。一般前锋两人,中锋数人,后卫数人。接到大家汇集的饭票,一个前锋分次递过去,另一个分批把馍递出来,好在馍都是连在一块的。这时候中锋异常重要,因为前锋一手抓着窗棂的钢筋,一脚踏在厨房下面的墙围,如果中锋不给予全力补给,前锋拿到这批馍就必然败下阵来。
买馍头同学冲锋时,买饭买菜的兄弟在焦急的等待。几口大锅,摆放在大敞棚下,锅边形成了不规则扇形的队伍。说是排队,偶尔还是听到饭缸饭盆的叮当声。那兄弟以为聪明,买了塑料盆,一不小心掉在地上,传来了“咔嚓”声,小心翼翼地从队伍中撤出,甩着双手,无辜又无奈。
紧张也就那么十多分钟,饭菜停当,人员到齐,自知吃饭慢的,自觉给自已安排了洗餐具的差使,现在在鄂尔多斯工作的王积民同学便总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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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常常是六七个人一起吃,有张红海、沈世伟、赵慧涛、王积民、代基文、马国军和我,偶尔加入的有代剑锋、苏振洲。就蹲在那铁皮大棚东边的空地上,然后我们班的男生也三五成团蹲在那儿。
吃饭的时候,要比课间十分钟热闹多了。天南海北神侃,大哥二弟叫上一通,不时还有馍皮团成的小团像子弹一样,从这一拔人越过一拔拔人,飞向另一拔人。然后不是反击,是站起来佯怒一下,而后又忍俊不禁,引来哄堂大笑。
食不言,寝不语。那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说过,但至少在那偌大的“餐桌”上无人提及。更何况谁也没停下筷子,冷凉的饭盆在一个人一个人的传递中已空空如也,那一条条的馒头也都下肚子了,更不要说那有点辣子的萝卜丝、茄子片。
不远处便是洗餐具的水管,往往是一个班用了一个水管,持续下去,外班同学插入其中,若不是相熟,前边的人一定会磨蹭着让你另寻它处,或者后边的人直接把餐具递过去,明为代洗,实为霸占。
那偌大“餐桌”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舒适而体面的餐桌;那不成体统的餐具——缸缸盆盆,也被各式各样的碟碗代替;饭里不再有芹菜叶子,也没有焦糊的香味,馒头里也看不到成块的黄碱,甚至几天不吃馒头,不提及都忘了要吃馒头。
可是,那打饭时的热闹,那吃饭时的嬉笑,那偌大“餐桌”留在心中的快乐,将会是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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