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荣国府王夫人身边有四个大丫鬟,月银是一两银子。书中明确交待过的是金钏儿和玉钏儿两姐妹,另外的两个大丫鬟是谁,书中虽未明确,但从文本中可以推断出,彩霞和彩云应该是另外两个大丫鬟。
彩霞和彩云这两个人在书中很有意思,因为两人多次同时出现,但有时却又是交叉出现。那么,两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呢?目前,一种观点认为彩霞和彩云是同一人,另一种观点认为是两个人。对此问题,红迷们一直争论不休,没有定论。
彩霞和彩云其人
《红楼梦》并未对彩霞和彩云的长相进行过直接描述,因此,两人容貌不得而知。
不过在第72回中,贾琏想安排林之孝派人去给彩霞家提亲时,林之孝说过一句话,“彩霞那孩子这几年我虽没见,听说越发出挑的好了”,读者从中可以间接了解到彩霞容貌生得不错,并且书中对彩霞的日常所为也有过详细介绍。
在第39回众人谈论主子身边的大丫鬟时,宝玉说,“太太屋里的彩霞,是个老实人。”探春道,“可不是,外头老实,心里有数儿。太太是那么佛爷似的,事情上不留心,他都知道。凡百一应事都是他提着太太行。连老爷在家出外去的一应大小事,他都知道。太太忘了,他背地里告诉太太。”
从宝玉、探春两兄妹对彩霞的行为做事风格大加赞赏可以看出,彩霞是王夫人的得力臂膀,并且深得贾府人心,得到了高度认可。
对于彩云的情况,文本则描述很少,所以众人对她的看法就不得而知了,书中只在第62回时写过一次众人对她的看法。当时彩云承认是自己偷了王夫人房间的玫瑰露送给了贾环,并且要承担责任,不让人代为替过,“众人听了这话,一个个都诧异,他竟这样有肝胆。”从“诧异”一词中可以体会出,大家平时并不认为她是有“肝胆”的人。
彩霞和彩云同时现身的章节
一是在第23回中,贾政叫人传宝玉进去,当时贾政正在王夫人房中商议事情,程甲本说的是“金钏儿、彩云、彩霞、绣鸾、绣凤等众丫鬟都在廊檐下站着呢”,但是在程乙本中却是“彩云、彩凤”,没有彩霞。
二是在第25回中,王夫人让下了学的贾环抄写《金刚咒》,贾环“一时又叫彩云倒杯茶来…众丫鬟们素日厌恶他,都不答理。只有彩霞还和他合的来,倒了一钟茶来递与他。因见王夫人和人说话儿,他便悄悄的向贾环说道:‘你安些分罢,何苦讨这个厌那个厌的。’贾环道:‘我也知道了,你别哄我。如今你和宝玉好,把我不答理,我也看出来了。’彩霞咬着嘴唇,向贾环头上戳了一指头,说道:‘没良心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宝玉过来后,“在王夫人身后倒下,又叫彩霞来替他拍着。宝玉便和彩霞说笑,只见彩霞淡淡的,不大答理,两只眼睛只向贾环处看。宝玉便拉他的手笑道:‘好姐姐,你也理我理儿呢。’一面说,一面拉他的手,彩霞夺手不肯,便说“‘再闹,我就嚷了。’”
从此处细节描写看,彩霞与彩云是两个人,并且彩云是不喜欢贾环的,贾环让她倒茶,彩云理都不理,最后是彩霞给贾环倒了一钟茶。
彩霞明显是不喜欢与宝玉拉拉扯扯、打打闹闹的,她心目中只有贾环,并且连宝玉也看出来了。至于彩霞是真不喜欢宝玉,还是因为了解王夫人的性情不敢招惹宝玉,就不得而知了。
三是第38回湘云请客时,书中写道,“又令人在那边廊上摆了两桌,让鸳鸯、琥珀、彩霞、彩云、平儿去坐。”从此处文本看,彩霞和彩云应是和鸳鸯、琥珀、平儿同等重要身份的大丫鬟。
四是第59回皇家老太妃薨了后,贾母、王夫人等入朝随班按爵守制,书中写道,“玉钏、彩云、彩霞等皆打叠王夫人之物。”由此可以看出彩霞、彩云皆是王夫人的大丫鬟,因为金钏儿已经在第32回投井自杀,此时的王夫人只剩下三个大丫鬟。
与贾环交往的到底是谁
我们还是要从《红楼梦》文本中看:
一是在第30回,宝玉戏金钏儿时,金钏儿告诉他:“我倒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此回由金钏儿之口点出了与贾环谈恋爱的是彩云,而不是彩霞。
二是第60回中,贾环从芳官处要了一包蔷薇硝(实则是茉莉粉)准备送给彩云,“正值彩云和赵姨娘闲谈。”可见,与贾环谈情说爱的是彩云,并且彩云在贾政和王夫人不在家时,与赵姨娘“闲谈”,也说明两人相处得不错。
三是在接下来的61回中,王夫人房中的玫瑰露被人偷了,平儿查出来是彩云偷得,彩云也承认了,“偷东西原是赵姨奶奶央告我再三,我拿了些与环哥…”。
此回中可以看出彩云与赵姨娘、贾环的关系非同一般,看她对赵姨娘和贾环的称呼就知道,为了心上人贾环,不惜去偷主人的东西,这行为也真是让人无语,与前面大家对彩霞的评价实在是不吻合。
四是第62回中,玫瑰露被窃事件查清后,彩云告诉赵姨娘和贾环,宝玉应了被窃之事,不再查了,赵姨娘放下心来,贾环却起了疑心,“将彩云凡私赠之物都拿了出来,照着彩云的脸摔了去。”因为在贾环看来,彩云如果不和宝玉好,宝玉凭什么为她担事?这也是一般人常有的心态,也可以看出宝玉和贾环境界、格局的不同,自然彩云也给贾环解释不通,但贾环的做法却着实伤了彩云的一片痴心。
五是在第70回开始,凤姐与贾母、王夫人商议发配该放出去的丫鬟名单时,说到“彩云因近日与贾环分崩,也染了无医之疾。”可见,彩云与贾环自闹崩后,两人再没有往来,而且彩云就此一病不起,无医可治了。
六是在第72回“来旺妇倚势霸成亲”中,文本却突然变成了彩霞,“且说彩霞因前日出去,等父母择人,心中虽是与贾环有旧,尚未作准”、“赵姨娘素日深与彩霞契合,巴不得与了贾环,方有个臂膀,不承望王夫人又放了出去。”
从上述各文本看,我认为与贾环谈恋爱的应该是彩云,因为毕竟多个篇章里都是彩云与贾环相好,或约会,或赠送礼物,或翻脸,第25、72两回说的彩霞应为彩云,这或者是作者笔误,也或者是作者在五次增删时进行了相关调整变动所致。
另外,还有一种观点认为彩霞和彩云都与贾环相好,我不认同此观点。从文本看,彩霞与贾环交好依据不充分,仅有上面所说的两处,再者两个人同时与贾环谈情说爱的可能性极小,因此不可枉加猜测。
彩霞和彩云是否为同一人
从文本分析看,彩霞和彩云并非同一人,应该是两个人,除了上述所说的两人同时在多个篇章出现外,即使从性情方面来分析,两人也并不完全相同,彩霞属于老实本分型,如王夫人的贴身小棉袄,考虑事情周到细致;而彩云却是那种心思比较灵动的,与红玉有一比,也是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和未来,只可惜她识人不准,因为贾环并非可托之人,彩云押错了宝。如此推断的原因如下:
一是宝玉说彩霞是“老实人”,探春也很赏识她,宝玉或许会看走眼,但精明的探春应该不会。既然是老实人,不管什么情况都不会去偷主子的东西,偷东西的人怎能说是“老实人”?因此可以推论出彩霞与彩云不是同一个人。
二是彩霞既然深得王夫人信任,又是她的得力助手,自然是知道王夫人与赵姨娘的关系,如果彩霞与贾环交好,王夫人不可能不知,她能够容忍自己的得力干将与赵姨娘母子打得火热?那王夫人真的是如探春所说的是“佛爷”了。
三是文本自相矛盾,恰说明彩霞与彩云并非一人,并且72回中的彩霞应为彩云才对。第70回到年龄应该放出去的几个主要丫鬟都有没放出去的原故,其中就包括彩云,所以最后是“只有凤姐儿和李纨房中粗使的大丫鬟出去了,其余年纪未足。”但第72回文本却突然出现了,“前日太太见彩霞大了,二则又多病多灾的,因此开恩打发他出去了,给她老子娘随便自己拣女婿去罢。”
第77回王夫人给凤姐配药需要人参,没找到好的,王夫人让再去找,“彩云只得又去找。”
上述几处明显自相矛盾,按照贾府以往丫鬟生病的惯例,如果彩云患了“无医之疾”,肯定是要送回家去的,绝无留在府中养病之说;再者,王夫人知道玫瑰露被窃事件始末后,更是断无再留彩云的道理,所以“前日”突然开恩让她回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综上所述,我认为第72回中说的彩霞应为彩云才对,因为所有的文本中从未说过彩霞生病的事情,突然说是“多病多灾”不合常理,倒是彩云因为与贾环分崩,“染了无医之疾”,等同于两人关系公开化了。
我认为第77回中的彩云应为彩霞,因为彩云已经到了应该放出去的年龄,当时没放出去,是因为她在生病,其实不管她的病是不是好,早晚她都是要放出去的,所以,“前日”突然被太太放出去的应是彩云,留在贾府的应为“老实人”彩霞才对。
彩霞和彩云的结局
根据第72回的说法,彩霞(据我分析,应为彩云)嫁给了旺儿的儿子,旺儿之子酗酒赌博,而且容颜丑陋,一技不知,由此可知她的生活注定是个悲剧。
其实不管放出去的是彩霞也好,彩云也罢,她们虽然是下人,但自小在贾府长大,见多识广,下嫁给一无所长的小混混,其中甘苦,可想而知。
留下来的不管是彩霞还是彩云,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贾府最后是忽啦啦大厦倾,主子们尚且自身难保,何况奴才呢?!
因此,彩霞和彩云不管是嫁给旺儿之子,还是留在贾府,两人的命运同样注定是个悲剧,应属于薄命司中人,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上应该有其名。
于2021.3.14 20:37
NO:20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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