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痒难熬又得暗暗隐忍的日子过了几年,堂弟牛得文不记后果的大胆举动冲散了他时紧时松的心结,仿佛眼前豁然开朗,目力所及一片开阔地,心地里日见活泛起来。
牛得文比他小三岁多,虽然同族同宗,而且同一个曾祖父,血缘同脉,但体格相貌却迥异。两个人如果站一块,牛得文比牛得利要高出一个头,身子粗几圈。不仅个子高骨骼大,而且牛得文浓眉大眼,额阔脸方,可以说相貌堂堂,行坐之间透出几分惹人眼球的俊朗。村里人说,牛得文姐弟四个,优点全长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两个姐姐个小而黑瘦,一个弟弟生下来聋哑,唯他一表人才。更不同的,牛得利牛得文两个人性子上一动一静,一快一慢,就连走路,牛得文都要踏实了脚跟才迈步。牛得文平时话不多,见人不苟言笑,做事慢悠悠的,打小村邻说他老实,大了又说他老实得有点迂。但有一点两个人是共同的,从小到大在学校在村里都比同龄人表现得优秀。按牛辟明的说法,俩小子一个干练一个稳当,都是牛家的好后生。以牛得文的条件,如果赶上牛得利那年招飞行员的机会,牛辟明一准把他推上去,说不定真能选上。可惜,牛得文没摊上好运气。当陆军吧,机会有,但牛得文软硬不干,并且撂出话来说,与其当步兵还不如脸朝黄土背朝天战天斗地夺高产把汗水抛撒在广阔天地里有出息,气恼得牛辟明在他高中毕业后真把他晾在生产队里撒了两年的汗水。牛得文不怨不弃,沉下心跟着牛得利在田野里大有作为,确实干得不赖。后来,牛辟明不忍心看着这个应该有出息的侄子荒在庄稼地里,便把他弄到大队当文书。隔年,牛得文闹了出轰动全县褒贬纷仍笑骂不已既坏且妙的艳事。
这年冬季,公社组织劳力兴修水利清淤挖河。红旗招展彩旗飘扬的水利工地上热火朝天。牛得文率一帮年轻小伙跟相邻大队的铁姑娘战斗队摽上了劲。他们肩担泥筐呼喊奔跑,情绪激昂,雄浑的劳动号子时常被铿锵悦耳的歌声压倒。牛得文喊得最欢跑得最快,汗水迷蒙的大眼一刻不离地盯向对方,多次跌滑摔倒都没能改变他如沐春风的目光。
旁人不知,一瞥之间,他看上了对方一个叫韩秀琴的姑娘。仅仅两天,韩秀琴俏媚的脸庞丰满的体态已惹得他心似猫抓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天魂游似的乱了精神。每天休工后,别人早已累得瘫软如泥,狼吞虎咽罢倒头便睡,他却精神抖擞地蹓跶到邻居那边,想方设法多看韩秀琴几眼,拐弯抹角聊几句闲话。搭不上几句,人家身子乏情绪低,跟随众姐妹钻进工棚休息了,他便一个人站在星空下张望那顶工棚,直到冻得频打寒噤,才一步三回头地回返。躺下,他反复设计,无数次鼓劲,下决心第二天跟韩秀琴挑明。可是,白天战天斗地的狂热气氛消弭了他的决心,使他觉得歪思杂念有辱大好形势而显得胸狭心私,玷污了融于生命的崇高革命理想。他试图把生理的诱惑耗损在繁重的劳作里,然而心余力绌,诱惑如血液一般无法不在体内循环荡漾,迅速稀释着坚定的心志,使他甘愿颓废在温柔乡里入梦。这样一连数日,他煎熬在精神的激越和诱惑的痛苦中,无法解脱。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愈加焦渴难忍却更显胆怯,每天去对方的工棚变成了远远的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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