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特别想要去看一眼漫天的星河,这种想法在这几个月里越发强烈起来,于是便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看到的星空。往往是夏天傍晚太阳落山以后,橘红浅紫的云缕渐渐褪色,藏青色从天空的东部慢慢浸染过来,吃过晚饭的人们穿梭在房屋间的小道上,厨房里的妇女仍在忙着洗刷,一边还催促着孩子赶紧去洗澡。等到踱步回来,闲聊未尽兴的人们已经把板凳桌子搬回室内,点着蚊香继续说着东家长西家短,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已经早早挪步卧室,窗户随着电视节目忽明忽暗。
这时的天空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晚风轻柔吹走了那几缕薄云,天空中还藏着朦胧的光亮,月亮已经展露身姿,像是谁在天空画下的一条绝妙的纤细弧线。有几颗星星也同月亮一起点破了这层藏青色的帷幕,享受着路人的瞩目。只要再稍稍等一会,等新闻联播主持人开始整理讲稿,等商店里抱着孩子的妇女叫老板娘不要转台,等几段广告后天气预报熟悉的音乐声响起。
嚯,整个天空蓝得发黑,一抬头,刚刚还显得寂寥的天空一下子热闹起来,星星一个个来到台前闪烁着,仔细看会发现有的星星的光芒偏蓝,有的带着点红光,但最多的仍是闪白光的星星。
这样的瞬间总是让我失神,在我们几个贪玩的孩子放下玩具放下纸笔放下游戏王卡牌准备回家的时候,推开大门透过芦苇丛和屋顶看到远处的星点,再慢慢抬头,漫天的星光一下子攫住我的所有知觉,我就呆呆站立在天空下,凝视着一颗颗遥远的星辰,从左往右从右往左,找到北斗七星以后再沿着它的轨迹把头仰到最高的角度盯着一颗亮星张着嘴发呆,原地转一圈,哈哈傻笑。然后肯定要再去把准备休息的小伙伴叫出来:“快来看啊,天上有好多星星啊!”两三个人都抬头傻傻看着天空,有时还会拿出百科全书,随手一翻就翻到讲星座那一页,打着手电筒,叽叽喳喳,看一眼书再望一下天,到最后还是只能认出北斗七星,要么就是随便找几颗比较亮的星连在一起,找到星图里有些相似的那个,便断言那是某某星座了。
我们高举手电筒朝向夜空,微弱的光弥散在茫茫夜色中,遥远的恒星隔着大气层照旧闪烁着,我们也变成大地上的一颗星辰,还有那些窗户那些电视机那些香烟,忽闪忽闪,两个世界遥遥呼应。
星空好像总是对我有一种感召,那时候看书,最常看的就是天文科普类书籍和宇宙未解之谜系列了,总是期盼能够遇上UFO导致做梦也总梦到UFO降临,有次梦到我透过外婆家的纱窗看到远处田野上的天空中停着一座奇形怪状的飞船,却迟迟不见外星人下来。这样的梦境总是气氛紧张,情节扑朔迷离,梦里我每次都试图拍下UFO的身影,却总在那个时间找不到相机,心里焦躁苦闷,总在不停地翻找。
说来也巧,大概是因为太过想要看一眼星空,竟然在某天夜里就梦到了漫天繁星,故乡过去的星夜与现在的人间拼接起来,我站在宿舍的阳台上,焦虑迷茫,与一位看不清身形的人一同仰望天空。他一直在说些什么,指引着我,但我记不清也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总是叫我抬头去看那些星星。那些话虽然听不清,却让人觉得温暖而安心。
梦境一片深沉的蓝色,如同儿时还未黑透的天空,学思湖、小商店、樟树和法国梧桐全都染上这深蓝色,我双手交叉撑在阳台护栏上,身边是靛青色朦胧的他。我抬头看向天空,时空又连接到那片苍穹,那种摄人心魄的美与震撼,再次浸没了我,整个天空的繁星都涌入我的双眼,阳台、湖水和树木似乎都已不在,我似乎永远伫立在千万星辰的拥簇之下,得到了净化和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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