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慢慢荡,冬日愈来愈瑟瑟起来。校园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也随着时间烙了印,生了根,发了芽。
秋末的时候,银信树的叶子还是绿葱葱 ,带了些微的黄。像初示着冬日的寒凉。如如今,树梢上,树枝上不带一叶,光秃秃的,所有的银杏树叶都落尽了,徒留了满地寂寥。
这个冬天来的极快,快的让人有些游离,逛亭子的时候,只见得满塘残荷,偶有涟漪,细看的时候能发现塘里是黑鱼在嬉戏 ,它们倒是不谙事 。双手插在大袄子的兜里也是凉意一重一重,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游子思归罢了。
远去异乡求学之情,幼时不懂,大些了,便也明了。见管了的山和水是不足思念的,可是呢?偶然间在校园里见了一株野菊花。野菊花命贱,哪都可生根,最是好养活。像浪,就涌入心里,少时玩乐,最喜去路边一把一把的摘了野菊来,用少时的眼光去选一丛丛里头品相最好的,花开的最艳一枝。扒拉掉茎上下半部分的叶子,欢天喜地的捧回家里,找来一个瓶子,把野菊放进去,花香馥郁,母亲也爱花,野菊的美能让我们快乐很久。
而如今,校园一隅的野菊,我没有摘下它,又是何必呢?它本就坚韧开在寒冬,又何必因为一点点对少时思念把它摘下带回去呢,就让它在北风里,枝头报香死。
有时,夹了书去和着同行者的小皮鞋嗒嗒踏起的声音,就在寒风里带了香香的滋味,又像还带了热气儿,学校卖小吃的摊多,又却单独这缕烤红薯的香味最是吸引我,纵然只是闻一闻都觉得可以暖了整个严冬。又是何以如此呢?
每每冬日寒假归家,母亲在家定然支起大锅,烧起了柴火,无论是我在火堆前看书,又或者是和母亲聊天,抑或者吃一块凉丝丝的柚子,想起来都暖意充盈。农村人是不烤火炉的,点燃柴火,搁一节极粗的木桩,就能烤火一整天。后来木桩在火的洗礼下,渐渐化成了炭,和火热热的灰,母亲就找几个细长的红薯埋到热灰里,在炭和灰的熏陶下,傍晚就能在灰里扒拉出香香的红薯。扒开红薯皮那一瞬间飘起的香烟就永永远远飘在心里面。
所以啊!学校里的那一个烤红薯又怎么只单单是一个烤红薯呢?
冬风渐起,我亦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到家去。见着校园里的草时,便想起后院地里细细碎碎开着小花的草。见着对面寝室楼里晚上亮起来的灯时,就想起家乡里夜晚因为过年的喜庆而彻夜亮着的在大片田野里闪着的灯光,见了墙边爬了五六楼高的蔓枝时,就想起那颗硕果累累的爸爸搭架的葡萄树。忽然就明白,烙了印的又何曾是校园里的一草一树呢?
白居易诗里写:“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我倒是不,课间友人众多,寝室里也热闹非凡,可还是觉得单薄了好多,单薄是心里的,也不知到底是何故,也不知真的是冬日的清冷吗?
又想起马致远词里那个形单影只的断肠人,日子渐长,好些情绪又都走散了,可是见了些景,又难免触景生情,日子还是慢慢荡,荡过了世事,大概就能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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