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在家,我按照原来制定的计划,让自己“闲”着,读完了两本书。那就是何伟的《甲骨文》和《寻路中国》,如果你还不知道何伟是谁,我只说一句,他是书写当代中国最具思想性的老外之一,对,他来自美国密苏里州的哥伦比亚,英文名彼得·海斯勒。
他的《江城》《甲骨文》《寻路中国》分别从不同侧面刻画了2001年-2007年这十年间的中国,构成了“纪实中国三部曲”。
《江城》是何伟以1996-1998年在四川涪陵地区做教师时的经历为主线,那时候的何伟还是个中国盲,正努力学习汉语,适应中国的生活,但他深入到每个人的生活中,从而记录改革开放初期,内陆城市居民身上所产生的变化。从这本书开始,何伟开启了他那种始终克制,深入的记录方式,作为西方人,作为旁观者,他真正地喜欢上这片土地的人和事。
《甲骨文》则从中国人的最古老文字入手,试图从中国人的文化上寻找根源和实质。
全书分成两个结构交叉排列,一个记录中国1999-2002年的某些历史事件,北约轰炸大使馆,申奥,加入WTO,新疆问题,似乎想弄清楚中国人的一些困境一些急需解决的东西,关于这个章节,敏感点最多,这也是本书未能在大陆出版的重要原因之一。
还有作者从前在四川任教时的学生毕业以后的故事,也算是《江城》故事的延续。
这本书的另一条线索,一个以安阳考古发掘来讲述和追忆一些逝去人和事,陈梦家,赵萝蕤,如果你对他们不大了解,没关系,那是一段没法查证的隐秘历史,更是敏感历史。
陈梦家是著名的古文字学家和考古学家,和闻一多,徐志摩,朱湘被视为“新月诗派的四大诗人”,如今鲜少人知。因为反对简体字改革而遭到打压,在动荡的1966年,他没能熬过去,最终自缢而死。何伟试图掀开被历史尘封的一些东西。所幸的是,现在中华书局已经陆续出版了陈梦家的著述。
作者何伟,这个老外,用比中国人更敏锐的观察记录着那个转型中的中国。甚至比中国人还了解中国。他没有高高在上,也没有过份解读,似乎置身其中又冷眼旁观,对那遥远的人饱含深情,通过一个个当下的人采访,缓缓地追寻。读完只能是一声叹息。
每一章都是敏感词,所幸还有台湾友人翻译,翻译太棒了。
《寻路中国》是三部曲的最后一本。
全书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城墙”是何伟沿着北方长城的自驾之旅,一路向西,随机性地走访那些偏僻的地区和人,讲述古老城墙的历史。
第二部分“村庄”则集中讲述了何伟在一个北方村庄见证了在高速发展的时代里,农村向城市化的一点点改变,着重描写了一个农民家庭由农到商的发展,何伟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和他们成为朋友,用几年的时间记录着,值得一提的是,何伟和那个家庭还保持着联系。
第三部分“工厂”,何伟来到南方丽水市和温州市,这是中国经济飞速发展的几年,一个个工厂在经济开发区拔地而起,一个个农村的移民家庭来到这里,一个个温州老板,他们是那个时代的推动者,说起来又一个十年过去了,今时又早已不同往日,何伟记录下了这些人物的小故事,他们才是中国十年的缩影。
佩服何伟作为一个老外,在讲述中国时的内敛,这大概一方面源于他不断的学习和认识中国,还在于他具有非常的观察和领会,始终保持着好奇和热心,对笔下的人物抱有极深的情感,他能发自内心地喜欢他们。也只有这样,才能好几年写着他们的故事和命运,还写的这么好看。
谁能想到,2007-2017十年又过去了,何伟笔下的人和事早已是另外一个天地,然而,很多事情还是十年前的样子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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