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靠在老藤椅上摇啊摇啊——微眯着眼,轻声嘟囔着什么。唱戏?农歌?谁知道呢。
风悄悄流过驳杂庭院,勾走一两片儿败叶的魂,作响的沙沙声,惊得不知匿在何处的夜鸟赶紧闭了嘴。
井口早便爬满了青苔,而那一眼将枯井泉明是躲得那么深,仍然拋来了一朵秋月,眼看着秋月轻吻土壤,老土却只是故作清高地默声。
那只瘦小的田鼠再一次无功而返,它幽怨的一瞥老头子,赶着盈盈月色蹿进了颓颓大地,似乎还有着一丝儿忧郁落寞?
“将军!”老头儿忽然大喊一声,刺破了月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悄静。于是秋月丢下一道嘲弄又温柔的目光。
他却沐浴月华,右手虚抬,一脸惬意。
或许得和他们孙子一般年纪的老电视飘出了些许似有还无的说话,老头儿忽地焦急不安了。他扯着干瘪的嗓子呼唤:“老太婆!老太婆!”
冒着火气的几个字一如巨石砸湖,庭院不再似水沉静,夜鸟从天空惊掠而过;熟到发酸的苹果扑通一声儿坠落。
但老太婆没有应。
老头儿惊慌地站起来,扭头望向身后黑黢黢的破木屋,他恐慌的声儿打着颤从灰影里蹦了出来:“死婆娘,你敢丢下我就走!没门儿!”
老头子两根眉毛拧成了麻团,颤巍巍地把这把生了锈的老骨头向屋子一点一点地挪过去。
所幸月亮还算留了情分。
老太婆轻飘飘的回应声儿荡了出来。而后,啜着眼,悄然睡去。
所以秋月眼皮子底下一切静好——不静好又能怎样,反正它也总趿拉着眼。
于是老头儿心满意足地坐回了老藤椅。和他一样老的老藤椅嘶着不堪岁月的痛苦呻吟,月色打着结,泥土之上的一切又慵懒地睡去了。
由是比来安好么。老头儿轻轻点了一下脑袋;又点了一下,不知何时,他已是入睡了。
忽然老头子用力抬起右手,“再将一军!”而后,他又轻轻吸了口挂在嘴角的口水,露出一抹难言憨笑。
只是隐隐从屋里传来老太婆梦呓般的轻言叫骂:“将你的军去,死鬼——”
深秋的长夜是永远漫漫的,夜鸟又被吵醒,它不满地抗议;风也在抗议,或许落叶也在。
看来只有那轮秋月没有抗议了,大概是因为它在聆听着什么吧。
2018年5月31日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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