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要人前显贵,就要人后受罪”,可谓是程段二人年少学戏的真实写照了。然而身份反转之时,程蝶衣似乎忘却了旧日的苦痛,又将自个尽尝之滋味施予小四。薪火相传固然令人称道,但倘若师父原本就用错了方式呢?
师公倒毙,戏班解散,小四喊着自个要成全自个的励志口号,坚持受完惩罚,本以为是一个宝剑锋从磨砺出的逆袭故事,可在文革时期揭发师父师母却也是急先锋。如果信仰大过了人情,要作何选择,信仰?但假如信仰是错的呢。正义,多少罪恶假汝之名。
我看花时,此花便与我眼眸同张开来,不看花时,此花便于我心上静阖而去。喜怒哀乐皆从我心,善恶黑白可有定理?
段年轻时恣肆飞扬,待取得头牌美人归,却若金箍加诸大圣,事事掣肘。人生大概就是一个修行的过程。来时赤条条,万事从心随性,及至身披期许,肩扛责任,手抓名利,深陷羁绊,虽挣之不脱也,最终阖然而逝,在哀乐与歌颂之中求得圆满。
段在梨园,虽无超凡求圣之高远志向,但权且当做营生。伉俪情深,家庭兴旺,不失为美满之人生。然则时代大潮滚滚,虽求一室苟安而不得。
一语成谶。
斧钺加身,他终究是怕了,生死之交,同名鸳鸯,一念飞灰。是瞬间的事么,大概如惊涛蚀石,日积月累,不能治矣。菊仙虽强势霸道,但终究是爱之弥深。于她,当冰冷绝决的划清界限从挚爱之人口中说出,怕是万劫不复了。最后对蝶衣的回眸一笑,是和解,是同病相怜,是自嘲,还是只是无法言喻?
房梁之上才是解脱。背景戏声起,“革命事英勇雄壮”,却也有多少平常人家破人亡。个人面对时代,总是太微不足道了。滚滚人头血流遍地,破而后立么?
程不疯不成魔,是儿时从一而终的师训,或者只是骨子里的倔强。秉承本心,宁折不弯,大概是最难做到的事了吧。可听过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儿时的纸鸢冰糖,不过是成年后幼稚无味的背景点缀,我们曾经所珍视的东西总在变幻。所谓初心,必然不是刻舟求剑般的顽固不化,但温良恭俭,人间大道终归不能舍弃。什么是初心,初心就是对的么?三观重铸,总要有蜕变的过程。但无论何种境遇,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挺胸不愧良心,便当足矣。
程蝶衣殉道,足当大师,岂不闻王国维投池,遗老其谓。孰是孰非,可有定论?
一出梨园曲,百态人生戏。初心当何恃,惟不愧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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