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抬起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缓缓将身体扑在他背上。她感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他并不壮实，她的双手能摸到他背上突兀的骨头。他屏气用力，浑身紧紧一绷，双手勾住她的大腿，直腰站了起来。村民们顿时齐声喝彩。
“你累了吗？我下来走走兴许已经可以走路了。”
苏小爱见前面路窄坡陡，他步速缓慢，气喘吁吁，脑袋上微微冒着热气，心想他一定累了。
他不说话，卯足劲往上爬。
她摇晃着他的肩：“我说，你放我下来。”
“你别管。”
他是一个性情古怪的人，喜怒无常，捉摸不定，苏小爱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耐烦，于是安静下来，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惹他生气。
吃过午饭后，一下午的时间，苏小爱一直在履行一个新媳妇的职责，在灶房里准备晚上的年夜饭。赵如果和他爸在房前屋后打扫清洁卫生，他妈在灶门前一边帮苏小爱烧火，一边和她聊天。老太太有意试探地问她和赵如果的婚事，她说她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她生怕等不到那一天。苏小爱很为难，她不想伤害这位慈爱可怜的老太太，所以装着没听见她问的话，只顾着翻动锅铲。
晚饭的材料准备齐了，天色渐渐暗下来，山沟里已经黑定了，村里有小孩扯着嗓子喊大人快点回家，对门山腰有几点移动的火把，火把不停地晃动，有人大声回答：“就回来啦。”
赵如果担了几挑水回来，灌满了水缸，把水桶收好，顺手把扁担放在门后面，趁歇气的时候检查年夜饭的准备情况。他见苏小爱把他想到的都准备妥当了，而且还做了很多他想不到的，心里很满意，忍不住赞赏了她几句。
他妈帮着苏小爱说话：“你就凭一张嘴说，你怎么不来帮小爱做？”
“是吗？我又不是不会，我马上来。”
他挽起袖子就要过去拿锅铲，苏小爱一手挡住了他，笑道：“你看你，手也不洗，身上脏兮兮的，尽是土。”说着她扯了一条干毛巾，不断拍打着他，帮他拍落身上的泥土，也顺便把他赶出灶房去。
父子俩在桌前聊着家长里短，苏小爱便把一盘盘热菜端上桌子去，很快桌子上就摆得满满当当了。酒香菜香，加之良辰佳节，一家团聚的气氛暖融融的。
苏小爱主动给他们斟酒夹菜，顾不上自己，他妈抢着又给她夹，你来我往，筷子都在半空中打架。他爸端着杯子敬她和赵如果，老人家不太会说话，但是句句都是掏心掏肝的意思：“如果，说实话，今年你妈生病花了不少钱，小爱来我们家过年，家里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招待，这是我们做父母的没安排好。我们家这个房子也不像样，透风漏雨的，小爱嫌弃也罢，反正你们将来也不会回来住，过年回来住几天，就当忆苦思甜吧。在外面要好好努力，肯吃苦耐劳，这样日子才会越过越好。你们两个人在外面，要相互照顾。小爱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待她，好好改改你的懒毛病，一个家大家都要出力。”赵如果端着酒杯的手在打颤，动情地说：“爸，我没本事，你辛苦供我读书出来，我没给你长脸。”
“做父母的，只希望儿女将来能强过自己，能幸福。你现在上过大学，已经强过我很多很多了，你现在身边有小爱，我也不担心什么，做父母的任务就快完成了。”
赵如果第一次听他爸说了这么多话，心里感到不是滋味，看了看身边的苏小爱，她认真地听着他爸的话，她或许没有听得太懂，但是她的眼圈已经红了。
四个人只顾着说话喝酒，一桌子菜没有吃到一半，全都凉了。苏小爱喝了不少酒，但是她酒醉心明白，见菜凉了，连忙端回灶房里去热了来。
等她重新坐回桌子上时，他妈郑重地问起了他们的婚事。这一次她不能在装糊涂，她看了看赵如果，支吾着说：“这个我做不了主。”
他妈把目光转向赵如果：“如果，你怎么打算的呢？”
赵如果目光恍惚：“妈，这事还早。”
他妈有些生气，把筷子一放：“什么早？你今年多大了还早？村子里和你一样大的人家小孩都上小学了。”
“妈，我和他们不一样嘛！”
“有啥不一样？男大当婚，这是历朝历代都在正常不过的事，你成心想气我不是？”她妈动了怒，伤了心，不住地抹着眼泪。
苏小爱拿着纸巾给她擦，安慰道：“阿姨，再怎么说，也得过了年回去，等我爹妈来见了人才能做决定吧。”
他妈听了这话，转而又高兴起了：“还是小爱懂事，我们赵家是哪来的福气，找到这么好的儿媳。”她慈爱地抚摸着苏小爱的手，不愿放开。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埋头在腰包里掏着钱包：“对了，今天是除夕，我还给你们准备好了压岁钱，你和如果一人1000，可不要嫌少。”
“妈，那是你的药钱啊，你留着自己用，我们不需要。”
赵如果没想到他妈居然真把苏小爱当成了自己的未来儿媳妇，殊不知苏小爱只是一个临时的赝品。
“我周身的病都是被你气出来的，现在有小爱，我啥病都不会有了。”
一千块对爸妈来说，可能就是他们半年的收入，赵如果急忙上去把苏小爱拉到一边：“苏小爱，你不能要我妈的钱，那是她的生活费和药钱。”
苏小爱理解他的心情和感受，自己只是他的临时女友，等一离开这个家，他们就划清界线。
“阿姨，我不要你的钱。”
他妈在兜里掏了半天，没有掏到钱，突然紧张不堪，站起身来把身上各个口袋都掏了一个遍。
“我的钱包呢？他爸你看见我的钱包了吗？就是我用来包钱的那个手帕？”
“我哪里看见了，你把那看得比命还重要，生怕我偷偷拿去给你花掉了，藏在哪里都不让我知道。”
“我早上出门时从箱柜底下拿出来，揣在裤兜里的呀，今天我一分钱都没有花，怎么会不见了？”
“你揣在身上去赶场，今天场上人那么多，说不定就被扒手给你扒走了。”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丢在家里什么地方了。”
他妈心里咯噔一凉，心疼极了，不敢相信这钱真的被小偷偷去了，因为害怕这是真的，所以坚持最后一丝希望，点着油灯蹲在地上，一寸一寸地照着在地上找。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