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考上了大学，成为全村人的骄傲，尤其是她的父母，逢人便夸自己的女儿多么争气，他们沟壑纵横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与自豪。开学的时候，她的父亲颤抖着手，将包在手帕里的卖了家里唯一一头牛的钱交给了华当做学费，华的眼睛湿润了，快速的背过身去，不让父母看到自己的泪水从脸庞划过。
华考上的大学坐落于一个繁华的大都市，璀璨的霓虹灯在漆黑的夜里闪耀着，融进了华的眼，触动了华的心。初来乍到，华给舍友们带来了见面礼，那是他们家自己种的苹果，颜色鲜艳并且水灵灵的，看起来垂涎欲滴，这是华在苹果园挑了一个下午的成果。舍友们很喜欢，作为回礼，一个女孩送给华一瓶精华水，另一个则送了一盒焦糖布丁给她。拿着她从未见过的稀罕玩意儿，华的脸红了，就像她从家里拿来的苹果那样，她觉得自己的小东西无论如何也换不来这么贵重的物品。她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扯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到了晚上，华拿着手电筒在被窝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这两个东西，心绪出现了微小的变化，这种变化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但这种情绪仿佛就像魔鬼的利爪，紧紧地抓住她的脖颈，让她透不过气来。她内心的深处就像冰山的一角在慢慢的融化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自嘲与虚荣。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她看见同学们一个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朝着教室走去，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旧衣服和脚下的布鞋，紧紧的抱着母亲为自己缝制的布书包跑向教室，头都不抬一下，生怕别人认出了她并且议论她。晚上回到宿舍，听到舍友们在谈论最近新上市的品牌衣服，询问她的意见时，她的脸红得发烫，说了句都挺好看，就迅速爬到床上扯着被子蒙着头倒下了。被子里的她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她觉得她们之间有一条由物质构建的沟壑，并且裂缝越来越大，她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与此同时，她的虚荣就像一张结实又紧密的网把她牢牢缠住，动弹不得。
就这样，她在学校里度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她与同学的关系越来越差，越来越没有共同话题，而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经济的差异。她痛恨这种差异，甚至痛恨她的父母。这一天，她在食堂吃饭，听到旁边的同学在谈论新上市的手机，她瞥了一眼自己的老式翻盖手机，那是她的父亲在县城里为她淘来的，当时父亲翻遍了身上的每一个口袋，最终以378元的价格买了下来。这时她的虚荣心再也隐藏不住，就像洪水决堤一般涌了出来，而这洪水来势凶猛，足以把她吞噬，连渣都不剩。她丢下未吃完的饭，起身去大街上闲逛。突然，她看到了一则贴在电线杆上的捐卵的小广告，下面写着酬劳8000元，华心动了，她左顾右盼了一下，看看没有熟人，便做贼似的把广告一把扯了下来，飞快地塞进自己的口袋，开始迅速狂奔，跑进了一个公共厕所，关上门，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那页广告，拨打了上面的电话。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好几次手指都拨错了键盘。。。。。。
一周以后，华走进了事先约定好的小诊所，它位于一个幽深的七拐八弯的小胡同里，华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向那里面的人说明来意，并报上和自己联系的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那人便让她去一旁的简易的医用床上等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华感到非常焦虑和害怕，她身上已经出汗了，冷风吹起感到了丝丝寒意，手掌已经被自己的指甲划破，但她似乎感觉不到，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眼睛瞪得很大。“对不起，爸爸妈妈，我需要自尊，我需要在同学面前有话语权，我想和同学们融为一体，我需要的太多了，而这一切，都建立在金钱之上。我保证，就一次，就这一次，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地方半步。”她的脸色苍白，就像一个生了重病的人。一个带着白口罩、穿着有斑斑血迹的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到这幅模样的华，愣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来，让华脱掉衣服躺在手术台上，华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牙齿咯咯的响着，他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华被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机械般的照他的话做了，没有丝毫的反抗和疑惑，就像是一个被随意摆弄的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不会有后遗症，不会被别人知道的，就这一次，”她的脸色惨白，“慢着”，华说道，那个男人停住了动作，“不要上麻药，这是我唯一的要求。”男人的眼睛眯了一下，点头算是默认了。“我要记住这种感觉，我要记住这屈辱的一刻，下一次，绝不再犯。”华心里想着。由于没有上麻药，当冰冷的仪器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她疼的快要昏死过去，但她死死的抓住床单，咬着牙挺了过来。1小时后，华拿到了她的酬劳，但是由于疼的站都站不起来，只好在那间诊所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她觉得身体有所好转，便迫不及待地到本市最大的商场买了一部智能手机，余下的钱还给自己买了一套衣服，看着镜子里光鲜亮丽的自己，华忍不住哭了，这眼泪苦苦的、涩涩的刺激着华的味蕾，却让她尝到了一丝甜意。
一个月以后，华躺在床上玩着新买不久的手机，看到了一则新闻，“1个月以后这款手机的升级版就要问世了”，“这次给妈买一部吧，不过，这次要打麻药了，太疼了。”华这样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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