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是假
就在楚阔一行四人住到了一家旅店之后,贡乌的尸体也被扔到了刺幽的西面边界,浑身赤裸,污秽不堪。
据说是黑河部族的人先发现的,急忙上报了贡矢。这贡乌乃是刺幽王族血脉,而贡矢贡乌打小儿就在一起赛过马射过箭。
贡矢悲痛不已,进而大怒,高声问周围族人是谁将尸体扔到这里的。族人皆说,那几个人只在晚上鬼鬼祟祟地将人抛在这里,转身就向西跑了,都看不清楚脸。
“大哥!大哥!贡乌他,他被蒙真的混蛋给杀了啊!”贡矢哭喊着进了首领大帐,还抱着一具满是杂草泥土的尸体。
贡赫听完事情原委后勃然大怒,登时将桌上的狼牙瓷台摔倒了地上。
“月兰狄欺人太甚,我刺幽人马何须忍他再忍!”贡赫的语气已经充满怒火。
不料二人的声音吵醒了最里面帐内的赵姝。“这是怎么了?”赵姝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王后大安。”贡乌抱着尸体,略一低头。“怎么出来了,你别管这些,快快快去休息。”贡赫不想让赵姝看见脏兮兮的尸体。
“我都听见了。”赵姝拨开贡赫的手,“扔在我们西边就是月兰狄干的,那要是扔在北面,就是鸱鸮的伊贺图干的喽?我们忍了蒙真这么久,要是因为他们没干过的事儿翻了脸,我们岂不是也成了冤大头了。倒不如调查清楚,要真是他们干的,我们也好正式地宣战。”赵姝温温柔柔地说道。
“王后说的有理,但是这从何查起啊这!”“贡矢兄弟别急,大王,不如先帮贡乌兄弟洗干净吧。”贡赫听闻点点头,吩咐了下去。
一会儿,被清洗干净并披上衣服的尸体被再次抬了上来。贡赫的副将布察加细细检查过,禀报道:“大王,我仔细看过,尸体上只有一个致命伤口,看刀刃方向,我推断是自杀。”“可能是那些人故意伪装的自杀。”“确实可能,但看伤口痕迹,利索致命不提,还是我族部落长才能用的刀,如果是其他人夺过来再杀人,这么伪装的可能性比较低。”
贡赫冷静了下来,说道:“月兰狄这么做又明显却又畏缩,确实不对劲儿。但是这件事情和他一定脱不了干系,向西就是他的领地,那些人一定得到了他的授意!”说罢,他想了想说:“为贡乌举行风风光光的草葬(注:草原上的高级别葬礼),向其他部族发丧!”
赵姝内心有猛烈的不安。她觉得这件事情和赵靖有关,和燕朝有关。但是她不能说,她也没有证据说。而贡赫此时内心却已经确定,要和燕朝的皇帝谈一谈了。
“来吧各位。”大晚上的,楚阁在客栈中点了一支蜡烛,把四个人叫到了一张桌子上,“说说吧,这两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被瞒着太多东西,可没心思赶路。”
言道小心翼翼地看了楚阔一眼。他明白楚阔不想让楚阁知道太多。
“你说吧。”楚阔点了点头。
言道觉得惊讶,但还是半留半藏地给楚阁透露了事实。
“什么!?你是说,七门就是皇帝的,我们却要帮他端了?!”楚阁声音不大,但是语气中满是惊诧。
“嗯。”
“还有,言道你是四皇子,坎离的毒是,是你爸给你下的?!”
“没错。”
“你和七门的人还认识?!”
“皇上希望我熟悉七门,有朝一日帮他,所以就和当时的首领见过几次面,但是也很久没有了解过他们的动向了。”言道摊手。
“我说呢,怎么在忘仙楼,潍州,滁州林子里,打得都这么顺利呢,他们都像来送死似的。”楚阁摸了摸下巴。“那四皇子,你很惨啊。”
言道笑了笑,眼里的桃花再次盛开:“能让亦阁姑娘这么关心我,已经是天下男人求之不得的了,我哪里惨。”
楚阁没理他,突然转向楚阔说:“这样的皇帝,为什么值得我们卖命?”
楚阔看着楚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啊,我的毒药需要他给,”楚阁咬了咬嘴唇,“我活得真是憋屈。”
这是楚阁第一次这么赤裸裸地表达情绪,她装在“欢喜”壳子里的难过好像被言道撕开了一个裂口,情感有了缝隙。
“你们这些都让我听,我发誓不说出去。‘坎离’的毒我也绝不放弃,总有一天我要……要想出办法。”盛长青在旁边听愣了,此时突然开了口。
言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相信你们,我这也不着急啊,现在背叛他?拿什么背叛呀。”
“言道,你教我‘闭气法’吧,就是那种用内力把毒顶回去的武功,我能学多少是多少,没准儿慢慢的就不依赖解药了。”没等她说完,楚阔就攥住了她的胳膊。
楚阁坚定地将楚阔的手拨开:“这是我的决定,楚阔你这次别管,行不行?”
楚阔松手了。她这一生,哪里有自己决定的事情,她的生死和自己系在一起,所以她不想活,也不敢死;现在楚阁竟然有了这样的斗志,自己虽然害怕,但还是欣喜。
“好,明日开始,今天好好休息吧。”言道看了看楚阔,后者向他点了点头。
“等等,那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言道。”这人扭头一笑,走了。
待回到屋子,楚阔说道:“别跟楚阁说全部的事情,也别全告诉我。”
言道觉得好笑:“好,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虽瞒着楚阁,但是得告诉你。”
“什么事情?”
“我喜欢她哥,真喜欢。”
楚阔把外套挂在架子上,平静地回望言道:“不知道你屡次三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实在没什么好骗的,我也不曾找惹谁。”
“你没招惹我,是我招惹的你。所以,这也不干你的事情。”言道说得坦然,倒叫那人没了话说。
窗外,滁州的夜空繁星点缀,一派爽朗。楚阔本来以为自己今天不会做梦了,但是他还是回到了皇宫之中。
场景晦涩而黑暗,是他在地道中的“家”。时光变换,他看见朝他走来的人只露出一双桃花般的眼睛,分外明亮;时空又转换,他听见树叶被剑气震下来时的“沙沙”声,余光看见映在剑背上的模糊身影;四时四季,明处暗处,他总是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哥哥,我总是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是楚阁的声音。
有人在看着他们?
是啊,那个长着桃花眼的人,是不是一直在看着他?
这次好像不是噩梦,楚阔也没有被惊醒。
贡乌的腰牌和匕首被快马加鞭地送回了盛安城。
“就凭他,也想登上刺幽王座?”赵靖随意摩挲着“碎丹”腰牌。
“老奴看啊,皇上让他死,是帮他超生了。”万时铭捧着盒子侍立在侧。
赵靖把腰牌放到了盒子里。“叫伊贺图的人在滁州看住了赵潜,他们的事儿干完,其他的 才好做。”
万时铭答道:“皇上放心。”
赵靖冷笑一声:“鸱鸮和刺幽最近都得派使者前来,我们就派人去蒙真。赵妤那边都告知了吗。”
万时铭躬身道:“皇上放心,三公主那里都说好了。”
三公主赵妤,即将被嫁予蒙真王月兰狄。皇帝下令不必回朝辞别,可直接由北而行,直至蒙真部族。
赵妤捧着到来的指令,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报主将,那边有将士在演练时被石头砸中了腿!”有兵卒进来急报。
赵妤连忙放下书信,快步赶了过去。
那将士的大腿肉都被撕裂了,场面甚是血腥,好在军中郎中已经到了。兵卒看见主将来了,赶紧起身,赵妤把他按了下去。“以后你们多小心,这里的石头不长眼,好在这不是砸了脑袋。我不想我们的兵死得这么冤!”那兵卒连连答应:“是!兄弟们多嘴,把主将找来了。我死不了,咱们还得和主将一起上战场呢!”
赵妤宽心一笑,拍了拍将士的肩膀。但是等她站起来往帐里走,笑容却全部消失了。
黄沙未曾开剑锋,将军何敢卸甲装!
可是圣令在手,她能做什么?她从开始就没能过快乐的皇宫生活,不知道为何四哥疯了一样逼她练武。但是她现在终于过惯了刀口朝天、黄沙扑脸的日子,却被要求以公主的身份和亲蒙真!
“主将,刺幽派人来告知我们,二十日后,他们要举办一场盛大草葬。”赵妤一下子从愤懑中回过神儿来:“草葬?!可是赵姝妹妹出了事!”“主将莫急,不是,是他们族长的兄弟,叫贡乌的。”
贡乌,这个名字赵姝知道。她曾经认真了解过北方几大部族王族的人,这个叫贡乌的,她记得有些本事,在刺幽诸多射箭骑马赛马杆(注:“赛马杆”是一种,草原上的“马术”比赛,主要比拼骑手骑马时的灵活性和美观性)项目中也都是惹人赞叹,样样挣尖儿。
刺幽王这么高调地发丧,燕朝皇帝山迢路远难以到达,她这个大燕的长公主,边境的一位主将,离刺幽最近的大燕皇族,是最合适也最应该去祭奠一番的了。当然,赵妤现在也只有这么个办法拖延时间了。
她和来使诚恳地陈述了缘由,送走那人。但这只是没办法的办法,还是忧虑下一步要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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