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店门口的招牌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潮湿的石板路和倾斜的雨滴。林芷北刷的一声划亮火柴,把嘴里的烟凑近那一团温暖明亮的火苗。还有十分钟就打烊了,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抽完这最后一根烟就该回家睡觉了。
门口的铃铛突然响了一声,来人把外套的兜帽推到后面,露出一张菱角分明的脸。“是纹身店吧?”
林芷北叼着点点头,看着他在花地砖上留下的脏鞋印和水滴。这个客人注意到她的眼神,不以为然的咧嘴笑笑,径直走到柜台前:“我要纹一把匕首,和一枝滴血玫瑰。”
她弹烟灰的手势顿了一下,说:“可以,挑图样吧。”便把两个大大的本子拍在柜台上,顺手拉亮了彩拼玻璃的旧台灯。模糊的光晕照亮了她痩削苍白的脸颊,颧骨的小雀斑,睫毛投下深色的阴影。客人对两个本子置之不理,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叫洛兰。”
林芷北看着他吐了一口烟没说话,洛兰又露出那幅不以为然的微笑,低头翻开图样本子。
外面的雨更大了,雨滴打在房檐上又落在地上,雨声填满了两个人之间沉默的空间,林芷北看着洛兰的浓眉毛,高鼻梁,叹了口气,说:“我该打烊了。要么你慢慢看,临走关好门就行。”
“这么相信我?”洛兰挑起一边的眉毛。
“我一个月交三千利罗的保护费给蓝杰帮,我相信这笔钱不是白花的。”林芷北从柜台掏出自己边缘磨损的帆布包,把桌上的火柴,烟草,烟纸一股脑塞进去,又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钥匙,上面的钥匙扣是一只艳黄色的橡皮鸭。她看着洛兰说:“走还是留?”
“一起走。”洛兰站起身,几步就赶到她前面,帮她拉开了店门。“我送你吧,车就在路口。”
林芷北突然笑了,抬头看着洛兰说:“可是我就住隔壁。”
洛兰看着她有点发愣,眼看她就要转身把自己关在门外,急忙说道:“你……要是觉得保护费收的太高,可以来找我。”便掏了一张名片递给她。
第二天黄昏,洛兰把车停在和上次一模一样的位置,沿着石板路走四百米就是林芷北的纹身店。整个城市依山而建,这里正好是半山腰,他眯起眼睛用手挡住夕阳的强烈光线,蓝色的天空中布满粉紫色的云,路边红色的野花开的如火如荼。他不紧不慢的走着,脚上的新皮鞋和身上的新西装让他有点不自在。他想起西装店老裁缝的话:“这小子,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上燕尾服,连皇宫也进得!” 他下意识地摸摸耳朵,推开了纹身店的玻璃门。
林芷北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着烟抬头看他,说:“图样本子在蓝色架子上,自己拿。”
“都不和我说句你好吗?”洛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紧紧贴在林芷北身边,身上古龙水和荷尔蒙的味道混在一起,向林芷北扑过来。她一愣神的功夫,洛兰已经就着她手里的杯子喝了口咖啡。
林芷北有点好奇的看着洛兰说:“你不是来纹身的,你要干什么?”
“我是来纹身的,我还想带你出去喝一杯。”
“你先挑好花样,别的回头再说。”林芷北看着洛兰逆光的轮廓,睫毛长到动人心魄。
洛兰指了指一张很繁复的匕首图样,林芷北忍不住问:“你知道匕首代表什么?”
“人命在身。”洛兰直直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
林芷北点点头,说:“那好,八百,先付钱。”
洛兰站起身,把蓝色的纸币放在柜台上,转身脱了外套,又脱了衬衫。林芷北默默看着他,他也看着林芷北。外面太阳落了,最后一点残照在墙上投下有气无力的光晕,店里也没开灯,只有门口的招牌灯一闪一闪,两个人的脸忽明忽暗,目光交织。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