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说德保山歌十分动听,但一直没有机会能够洗耳恭听。
去年,因公事偶在德保小住几日,圆了多年来的这个心愿。
朋友听说我要听德保山歌,先是朗声大笑,说是我们是多年曾未谋面的朋友,本来要来“千杯少”痛饮一场,可这回要陪陪我去鉴水河边罢酒听歌了——今晚我不再想喝酒了,想去听德保山歌。
朋友说我痴情于德保山歌,确也不为过,天下友情最重要,哪有山歌比友情更重?然而,我却无心心喝酒,我担心的是德保这纯朴而激扬的山歌再次与我失之交臂,那样多令人惋惜呀!
缺少了几杯酒,朋友的心情不愉快归不愉快,但他还是热情地向我介绍德保山歌一些琐事,说“你想听山歌?那就请到马隘和东凌两个地方,这地方山歌纯正,十分嘹亮,抑扬顿挫,很是撩人”。此时,太阳已没入群山,夜色降临,朋友也喝了几杯,酒后话最多,这话说得没错,朋友的话像滚珠般倾盘而出,滔滔不绝,讲的全是德保山歌的前世今生,让我大开眼界了。
朋友凭借着酒力引吭高歌唱起德保山歌来:“手撑纸雨伞一路荫,见妹花好哥来寻,灯草穿过芦荻眼,妹是真心传知音”“桃花开,桃树开,花香满园,妹是后园一桃树,哥是蜜蜂飞过墙”。这是朋友将他唱的山歌“翻译”过来,我才明白其中的含义。使我感受到这多山的地域里才有这么豪爽的人性美,那韵律、节调,或急或缓,抑扬顿挫,令人心旷神怡,犹如夏日酷热中有一股清冽的清泉流进心间,让我赞叹不已。
我朋友说,他唱的山歌有点“陋也”(意思不正规,不正宗),不足赞叹,德保马隘和东凌两地的山歌才是正宗的德保山歌,那是一种民族文化呀!
他问我要不要往马隘、东凌乡走一趟,一来可消消住在城里的困乏,二来可以到乡下呼吸新鲜的空气,三来听山歌,看男女老少结队成群对唱歌,那是好气派的场面呀。
说得我心动完,可公务繁忙,无法成行了,朋友发出“唉”的一长叹声,表示,惋惜。
朋友继续唠马隘、东凌的山歌,对那两个地方的山歌赞不绝口,讲那里的顽童都可以编山歌唱山歌对山歌,那里的村民日也唱夜也唱,闲来唱田间劳作也唱,那里才是山歌的故乡呀!
我不禁对这两个地方神往起来,但是,因为时间紧迫,出差任务也没有要到那两个地方,但似乎在我耳畔回荡着字正圆腔土生土长的马隘、东凌乡空灵豪放的山歌。
我想象着在夕阳斜照的时候,晚归的牧童,荷犁负锄的人们正放开喉咙尽情地歌唱呢!满 山遍野都飘荡着粗犷豪放的山歌,这是何等的壮观和赏心悦目啊。可惜,太可惜,我公差要办的事太急,无法去马隘和东凌听德保山歌。
朋友看出我的心思,说不到马隘、东凌照样能听到马隘、东凌的山歌。他问他家那位“堂客”,确定今天是县城的圩日,“那更放心啰,喝酒听山歌就两不误了。来,喝”一阵推杯换盏之后,外面竟然哗哗地下起雨来,这么大的雨还会有人来唱山歌吗?我心生疑问,不免怀疑朋友的话来。朋友揣度出我的心思,笑着说:“走,跟我到鉴芳园听山歌去”,鉴芳园便是在鉴水河的旁边,算是一个大公园了。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了,远远地传来阵阵高低起伏的山歌声,我们踏着这歌声来到鉴芳园。嘿,朋友的话没错哩,这里的人们风雨不改,钟情于山歌,从四面八方汇集到鉴芳园来,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就这么唱起了山歌!我就说一个“服”字了。
只见三五成群的人们撑着一把把雨伞,在雪亮的街灯照射下,互相对歌。我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数着,共有三十二簇人群!这样的对歌场面我平生第一次见到,他们年龄最大的估摸有七十多岁,最小的也有十七岁左右。他们当中有的拖儿带女,有的老夫老妻,更多的是呼朋引伴而来的朋友。
他们在这里无拘无束尽情地唱着、笑着,尽情地享受幸福美满的生活。我问一位长者为啥来这里唱山歌?他回答说只为这山歌而来,为歌唱美好的生活而来,现在他衣食无忧,活着就要唱山歌,唱给好的政策,唱给党和政府。
朋友介绍说只要是圩日,马隘、东凌两地的歌迷位都不约而来,尽情地唱一夜,唱后有的投宿亲友,有的直接返回家去。天呀!这才是真正的歌王,马隘离县城不远,可以忽略不提,可是东凌可是德保县最远最偏的乡镇,没有一定的爱好和定力无法做到啊。
夜深了,可是山歌声仍然回响在这山城的夜空,雨依然嘀嘀㗳㗳地下着。此情此景,雨伴山歌,山歌伴雨声,揉成一体,忽远忽近从鉴水河飘来阵阵山歌,动听嘹亮,给沉默的夜平添几许生气。
呵,这欢乐的山歌不是我们美好生活的生动写照吗?
今晚我不眠,今晚我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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