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奔跑”二字,出现在我的意识中的不是跑步的概念,而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不断地前行的想法。不知从哪个时候开始,我在心里有了这样一个意识,我们就像一个没有伞而在雨中奔跑的人,只有拼命地往前跑,才能淋最少的雨到达终点。在这一生中,人总是在奔跑中或顺利冲刺顶峰,或跌跌撞撞到达终点,抑或是摇摇晃晃摔倒在途中。
当我们明白,必须与时间博弈的时候,生命便开启了不可阻挡的奔跑过程。我最喜欢的散文大家林清玄就有多篇关于奔跑的文字,在他的散文《与太阳赛跑》和《和时间赛跑》都表达了这样的情感,时间在悄悄地流逝,带走的不只是我们的光阴,还有我们爱的人,所有时间里的事物,无论我们怎么留恋和不舍,它们都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们能够做到的就是不停奔跑,追赶时光,让我们所拥有的时光更长远一些。
与时间赛跑,这在我们的人生里从来就没有停歇过。当我们奔跑起来,虽然无法超越时间,但一定可以快一点,早几步到达,这就是奔跑的力量,停滞永远不可能进步,更不可能跑赢时间。林清玄说,假若你一直和时间赛跑,你就可以成功。深以为然!每个人的起跑线也许并不一样,有的人出生就有了先天的优势,对于输在起跑线上的人来说,奔跑起来就显得更为重要。正因为起步晚了,更应该用力追赶。无数事实也证明,只要我们还在努力奔跑,就不怕一时的落后,人这一生,谁能最先到达终点才算胜利。就像田径赛场上,出发时有先后,但先出发的不一定先到终点。任何时候,不放弃就会有希望。
小时候,母亲对我说得最多的话便是,孩子,你要努力读书,考上大学,今后有一个“铁饭碗”的工作,不要像妈一样没有文化,只能在农村每天“面对黄土背朝天”的劳动。母亲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心里,刺激着我必须更加地努力,其实她不说,我也能体会到生活的不易与艰辛,早已在心里埋藏着跳出农门的念想。每每稍有懈怠,便会心有愧疚,奔跑起来,去追赶你身边的人,只有超越了他们,你才能从人群中脱颖而去,走向胜利的终点。
从上学第一天起,我们就被赋予努力学习的使命。每一个孩子,都是奔跑着前行,你追我赶,只有那些坚持不懈,不停奔跑的孩子,才会成为队伍中的佼佼者。一路走来,我是幸运的。除了我自己在努力奔跑,还有我的母亲在为我助力,她是最好的拉拉队员,为我鼓劲加油,让我终不至在奔跑的队伍里掉队。而我的小伙伴霞就没有那么幸运。小学五年级时,她的母亲因病过世了,父亲从此一蹶不振,对三个儿女也疏于照顾,过上了今日有酒今日醉的生活,四处流浪,在姑姑的照顾下,三姐妹勉强能吃上一口饱饭,没多久,大姐便嫁人了,二姐正值初中毕业,勤奋努力的她考上了中专,姑姑一家也有两个孩子要管,没办法,霞只好退学了,还没成年的她,没多久便跟着村里人去了广州。
我不知道她那么小在广州能做什么,那时候信息闭塞,我也不知道她的任何消息,后来隔了好多年,我已经在城里参加工作了,听人提起过她,但并不是很好的消息,大致传言是她在广州跟了一个香港男人,就是同居在一起,也有说生了一个女儿,因为没生儿子最后被香港男人抛弃了。我不知道传言有几分真,但也许不假,小学文化的她,在那样的大都市里能做什么呢?如果不想做最低层的苦工,那也许是她最好的一条选择,那样的年代,像她一样从小就出去的姑娘,大抵都是这样的命运。
再后来,我到了省城,有一年我们小学班主任从深圳回来了,大家于是相约一聚,她从广州回来了。我们聊起各自的工作和家庭,包括孩子,但她不提,是否结婚?有没有孩子?完全没有提及,我也没有问她,因为有之前的传闻,我便不好去打听,生怕触碰到她不想人知的过往。我们一起读书时,她是最受班主任喜欢的学生,我想她之所以愿意赶来,应该也是这个原因。那时候,她是班上的文娱委员,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也很喜欢笑,笑起来左边嘴角的酒窝特别明显。那个年代,我们不懂得评价谁长得漂亮与否,现在想来,她确实是个美人胚子。而且她的歌也唱得好听,每次六一国庆的文艺表演,她都是班上的主力队员,做文娱委员她是名副其实的。我呢,却是五音不全,四肢不协调的人,所以当时心里最佩服她了,会唱还会跳,挺受老师和同学们喜欢的。
她没有提及她的过往,我们也很默契地回避这个问题。在她很开放地与大家一起喝酒嗨歌的热闹表象下,我似乎隐隐地感受到了一丝落寞,也许,她只是要在老同学,昔日的小伙伴面前强装;也许,那已经不是强装,而是变成了她最好的铠甲,把过去的她掩盖起来,眼下,她只需要沉醉在酒里,深藏在歌里,在她的内心里,真正的她是什么样子呢?我已无从得知了。
那次见面之后,我常想,如果不是家庭变故,如果她的母亲还在,她会不会像我一样幸运,继续在学堂里做一个好学生,继续奔跑出一条属于她应该有的光明道路呢?我知道,这只能是如果,事实上是她的母亲没了,她的人生就此改变,也许她并不曾放弃过奔跑,她的人生是奔跑到了另一条跑道上,很多未知在等待她,直到道路越来越狭窄。我想,我们终是背道而弛了。
其实生命的旅程里,像霞这样的例子后来还遇到了很多,只是背景各有一些差异而已。红也是这样一个女孩子。初二那年春节以后,红便没有来学校了,红是一个极老实又爱学习的女生,班主任很喜欢,差了我们几个班委去她家了解情况。我们是怎样找到她家,又是怎样去到她家的,我已经没有印象了,只记得那是一间非常矮小破旧的土砖屋,墙壁因为烟熏一片漆黑,感觉整个屋子像个不见光的牢房一般,又小又黑。那个场景至今留在我的记忆里,虽然我家也并不富裕,但比较红家里,显然是要好多了。我猜想红一定是因为学费的原因而弃学的。果然,红见我们来了,很有些难为情,她讷讷地看着我们,脸因为羞涩而愈发红了。看着她的样子,我们也很尴尬,讪讪地不知说什么好。
那样的条件,一个女孩子,不给上学很正常,除非是遇到一个有些知识的家长,知道读书的好处,不然,绝不会有砸锅卖铁供孩子读书的情况。早早辍学的人很多,一部分是因为不喜欢读,大部分是因为读不起。那个年代,孩子多,收入少,能够吃饱穿暖就算过得去了,至于读书,算得上是一种精神追求了。红的退学就是那个潮流里的一支,红再也没有来过学校。几年前,她来省城打工联系上我,我请她和几个初中同学一起吃饭,席间才知道,她离婚后与我的另一个初中同学结婚了,两人都是二婚,婚后又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三口在省城打工,新冠来后,他们两口子回到了老家,在镇上开了一家烧烤店,后来这些我是从她的朋友圈看到的,我们渐渐便不再联系,偶尔她会在我的朋友圈里点个赞。
想着她们,我便会感叹人生路上,奔赴一条怎样的道路,谁都是不确定的,无论怎样,只要我们一直在坚持奔跑,不放弃自己,生命就永远有绽放的可能,只要不是像霞的父亲一样,停下来苟且偷生,人生依然可以精采。不管霞在我们面前隐瞒了多少,至少多年以后她仍能灿烂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红也一样,哪怕历经过不幸的婚姻,依旧满怀期待,开启新征程,无论是在省城,还是在小镇,她都在努力奔跑中。
这一刻,夜已深,心忽然也在文字的跳跃中安静下来。身体的不适,或多或少地影响着心情,各种改善性动作也逼迫着人花时间去完成,时间又紧张起来,写作的倦怠感仿佛立即找到了理由,莫名地就拖延起来。原有的从容变成了仓促应付,已经在实质上违背了协议,汗颜!信誓旦旦的开始,灰头土脸的结束,这显然是背离初心。找回初心,明天重新出发!
赤脚奔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是不能克服的呢?没有什么不能克服!
(2023.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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