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拾月星河
“喂,要不要去厕所?”是我熟悉的声音在问我,上一秒的我还酣睡着,这一秒我就醒了。因为睡得很深沉,几乎忘却了一切。至于我是谁,我在哪,都不需要知道。
“几点了?”我问。
“五点了。”
“好的,去一趟吧!”
这几乎是每个周日清早,我们之间的对话。
没有特殊事情的情况下,我的周日都是在工地度过。名义上我陪他,实际上是他陪我。在过去的50个周日里,以这样陪伴的方式,我们一起度过了一年。
在阿鑫的宿舍里,我会把他的衣服拿出来,叠好了再重新装进防尘袋里。将他在一周时间内,隔着床垫弄皱的毯子抖起来,重新铺平整。我说他定是偷偷练习隔山打牛的武功,可他却从不承认。天晴时,再手洗一些小型衣服,刷一刷沾满黄泥的工作鞋,擦一擦地面。
即便整个周日,他在办公室继续他的工作,无空理我。但只要呆在他呆在的地方,我就感觉很安心。
酷热难耐的盛夏,我就买小黄西瓜;湿冷难熬的严冬,我就裹上被子。最好度过的,便是杭州短暂的春和秋。我时常伫立在他宿舍的窗前,向窗外望去。最初,窗外不远处的围墙外头,是一大片空地,杂草黄花丛生于碎石土地上,低洼处在雨后积一抔水,胆大的白鹭偶尔飞到这里找水喝。
而在某一个周日,这片空地上来了平整场地的挖掘机,再一周,我再来,这里已经是做好了地面硬化的生活区了。
我又眼看着窗外的一颗小草,在数十个周日里,几乎长成了大树。它的色彩在四季里变换,从嫩绿,到碧绿,到土黄,到最后是赭石黑。它的个子也从几厘米到十几厘米,最终长到两米高。看着它花开花落与叶片的新陈代谢,最后结出一只只豆荚似的种子与种壳。
我就在这十几平米的小宿舍里,闻着床板独特的木头味道,时而朝窗外看一看,偶尔想一想,竟一点也不觉到无聊。
时间是不是偷偷在加速。时钟的指针比小时候要快得多呢?我拥有很少的真正的夏天是在小时候。那几个夏天真够劲儿!阳光在我的胳膊腿脚面上,镀上深褐色的滤镜。午后,阳光快要把人晒化了,鸟儿都在打瞌睡。那时,最需要一丝清凉,西瓜香瓜这种家里没玩没了的库存,根本进不了我们的法眼,可菠萝味的冰棍却越吃越渴。时光慢慢,任由浪费,可以在院子里的凉席上,做一个长长地、青春年少的梦。
如今,我已有了年龄感,是从一颗坏牙齿开始的。口腔上排左侧最里面的一颗牙齿,在我没有注意的一段时间里,偷偷露出了神经,偶尔会疼。我的牙齿还算不错,几乎没有出现过问题,可现在,依旧露出了神经。就像牙齿会随着时光磨损,年龄也是一样,当人长大到某一个至高点后,往后的日子便是变老的流年。
可,谁能不老呢?
当身体慢慢变得不再年轻,我们如何去找寻一种平衡。
我想,是灵魂吧。
一个有趣的灵魂!
即便住在衰老的躯体里,衰老也一样无法遮盖它的魅力。
幽默,智慧,经验的累积,是人生的另一种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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