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哥

      水哥，一个外校转到我们班的新同学。刚开始听到这名字时，还以为水哥真正的名字里面应该有个水字。当班主任把新的点名册给到我的时候，我看了两个字还纳闷了一阵。陌生名字叫陈金。那这和水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五行属金缺水吗？

      在与水哥同窗一个多月后。他课堂上积极响应每一个老师的每一个问号，引起来我们的注意。也打破以往我们这群紧紧盯着老师说答案的尴尬场面。他可以用一多分钟在数学课上的心算一道高考模拟题。老师甚至都跟不上他的节奏。而答案往往是正确的。具体推算过程，让他怎么写出个123来。他需要花半个小时，甚至更久。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看未解之谜。这引起了我对水哥的兴趣。

      每一个班级里面都有那些早知道，我没有说出来而已，答案谁不会说啊……这些人，我觉得应该颁一个奖项给他们。取名为：便秘行动奖。寓意：难以出口。

      无论我们课堂上哪一位老师上课。水哥必定在每节课不定时举手报告要去一趟厕所，多的时候两三趟都有。纵使水哥能力摆在那里。可老师一节课下来被他打断好几次，心里难免会不舒服；更引起很多正在认真听讲，认真思考同学的不满。班主任亲自约谈了水哥，以为是水哥肠胃有问题，让水哥去看看医生，以免耽误学习。水哥也很理解自己在课堂上对周围同学的影响。把自己座位搬到最后的角落里。独自一人坐着。班主任也给了他一项特殊权利，课堂上要上厕所不用打报告，直接从后门出去就行。水哥也慢慢开始享受在这无忧无虑角落里行使他特有的权利，想什么时候上厕所就什么时候上。

      在水哥搬座位不久，水哥名字的由来正慢慢浮现出来。月假结束回到学校，我便闹起肚子。比起那些早知道的人还要难受。光打雷不下雨的感觉，让我快要在厕所里面闭关一天。闭关出关碰到好几次水哥。第一次我以为他和我一样闭关。还问他要不要选个好位置。水哥只摇了摇头，用个微笑回应了我。我在里面听到外面洗手盆的水声。应该是在洗什么东西。我继续闭关酝酿功力。想一次泄其所有。几分钟过后，还是徒劳。闭关的环境实在有点差，气味让人难以集中精神。我只好暂时出关到走廊补充一下灵气再进去进行修炼。出关才十来分钟。水哥又出现出现在我身边。他对我还是笑了笑。我这次没有问是否要闭关。也还了他一个微笑。水声再次响起。水声里面有摩擦声。是手与水拥抱抚摸的声音。我继续吸收灵气，功力仍然还没有达到把最佳效果。水声一直没有停止。五分钟后我感觉可以重新闭关。看到水哥手一直在水龙头上面来回洗手。我没有与他打招呼。就进行了闭关。水声在五分钟后停了。我没有理会。这次闭关总算有了一点收获。勉勉强强爆发了一点。但双腿已经出现了酸麻状况。我出关继续休整。

      老师们今天也很给面子。知道我今天要闭关修炼。他们也集体都去市里面修炼了。我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去了一趟学校的御药房，求御医给几颗提升内力的药丸。御医让我用清水服用下去。待功力练成后，必须要再回去给他诊断，避免我走火入魔。回去前还嘱咐我，让我随时准备好闭关。有可能很快，会很急就起效果。我不敢再多逗留，立即回到在关门口附近。水哥再一次出现。这次开始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故意背了一下身子。没有与正面迎对。又听到水声响起。水与手交融的声音冲击着我的耳膜。不断让我的好奇心走关门口。我看到他不断地来回搓手。我的内力瞬间感觉达到顶峰，容不得我的好奇心再细想下去。我匆匆进行闭关。药丸提升的内力着实不错。先慢到一泻千里。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升仙了。以防万一还会有升华。我决定再闭关了多几分钟。到了正式出关。水哥还在来回摩擦自己的双手。眼睛来回观看手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粘着一样。闭关修炼成功后的心情真顺畅。这次我很开心地与他打了声招呼。hello，水哥。他也回了一句hi，班长。他依然继续着。我用仅剩的一张纸巾擦干手上的水迹便往御药房的方向走了。

      过了两天，我正在宿舍走廊享受加料版牛肉泡面。我听到邻居宿舍在讨论水哥，好奇心再次萌发。为了打破突然出现尴尬场面。我把自己前两天闭关时看到水哥的场景共享了出来。老鸭原来和水哥是同一条街上的邻居。从小就认识。水哥的名字是在他们读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叫的。很多同学这样叫他都不反抗。叫着叫着便叫到了现在。这名字到今天也无法考究是谁帮他起的。

      老鸭说水哥之所以一直洗手是他有洁癖。但这个洁癖只限制在他手上。其他地方和我们平常人一样。小学时因为经常去洗手，还被其他同学排斥，嘲笑。具体什么原因要嘲笑他。老鸭说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难道是他异于常人吗？在小学有一段时间，他爸爸妈妈闹离婚。水哥洗手的频率就更频繁了。而且时间越来越久。他爸爸妈妈虽然闹离婚。但看到水哥这个样子。还是担心水哥，怕因为他们离婚会让水哥做起伤害自己的事情来。两人协商以孩子为第一位便暂时休战。带水哥去医院看医生。医生的结论是水哥有洁癖。让他爸爸妈妈要保持家里整洁干净，一定的药物治疗和两人配合调节水哥的心情。以免加重。水哥爸妈在儿子面前从未表现过那么团结。屋子也从未有过的干净。可效果并不明显。他爸爸妈妈依然相信能治好水哥这洁癖症状，还怀疑水哥是不是得了其他什么病。他们继续寻找了很多大医院。最终结果和第一次结论是一模一样。每天保持屋子干净。药物治疗，调节水哥的心情。而水哥依然会站在水龙头前玩着水。依然会搓着手，依然会站十来分钟。慢慢的，他爸爸妈妈看到水哥除了洗手，其他一切都正常。也慢慢接受了这不符合人们逻辑上的生活小细节。当然，家里的水费自然也会增多起来。水哥的习惯，并不影响他的学习。他学习的记忆力非常强，悟性也很高。很多题目老师没有讲过的，他看完就能马上得出结果。他拿过全国奥数，物理竞赛一等奖。而他在班里有种浮夸的抢答表现方式。也确实让人觉得奇怪。毕竟不是个个人都是天才。每一节课都要去厕所，一回来就抢答。不了解的人以为他是在捣乱。这也是他不被很多同学接受，很多老师把他安排在角落坐的原因。以前他口算笔算都很快。现在有可能是题目难度或者是其他原因。口算依然快，笔算慢了很多。老鸭还讲到还有一事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文科。这也让我很不解。数理化都很好的人。为什么偏偏选择文科。老鸭又说，他有问过水哥，水哥没有给过任何明确的回复给他。

      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我脑海里依然对水哥充满好奇。水哥的口算能力，水哥的浮夸表达方式，水哥为什么那么在乎手，水哥为什么会选择文科。我不敢开口问水哥任何这方面的问题。偶尔会去咨询一些数学题。他会很耐心用他的方法与我分析。当然，在理解方面我还是有部分跟不上节奏。

      高中最后一年过的非常快。水哥高考成绩成为我们学校的骄傲。他选了一个985院校学习船舶专业，毕业后便出了海航行。我还是在想，

他在考场内，监考老师能让他一个小时去一次厕所吗？

为什么当时他不选理科？

他看到汪洋大海是否会开心大跳？

他是否会跳到海里用双手拍打着海浪？

与水哥同班一年里，他的进进出出，闭关时常听到的水声。同学们早已习以为常。他那浮夸的表达方式反而带动我们这群鹌鹑。也慢慢开始在课堂上像麻雀一样，面对着老师的提问叽叽喳喳起来。幸好那一年他都在，不然我们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型。我们的学习氛围影响着整个年级，整个学校。我们的成绩也间接上在一步一步的爬升。高考前的两次模拟考试，我们班的平均成绩排到了市里前五。高考过后，我们班主任被评为市里面的优秀教师。水哥依然是我们毕业后谈论的焦点。在第一次同学聚会上。我们班主任说优秀教师这个头衔他受之有愧。他很清楚带着我们那三年里，水哥对他以及对同学们的影响。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有老师能这么慷慨得把自己的内心话说出来。而我们的同学聚会，水哥却从来没有出现过。我没有去追问原因。或许，他原本就不属于我们。他只是陪伴我们走过那一小段路程，告诉我们，不怕错，敢于表达。或许，他内心里面就觉得自己是异类。他想逃离所有有色的眼光。或许，他就是属于大海。在他想玩水的时候，他可以直接跳到海里。任意去拍打，任意去抚摸，任意的去享受。那里没有人当他是异类，没有人觉得他是浮夸，更不会有会人再嘲笑他。

      有一天晚上，我再一次闭关，外面响起我熟悉水声。我匆匆闭关出来。发现真的是水哥。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冲着水哥大喊了一句：

hello，陈金。

他也还是那句：hi，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