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

作者: 嬿语 | 来源:发表于2019-02-01 19:23 被阅读0次

    儿时的年

            累、没意思、想休息、还是以前有趣,对于“年”,现在很多人是这种感觉,叹息当下,怀念过往。我们儿时的年,是怎么过的呢?

    儿时的年是美味的年

            小孩盼过年,大人望种田。从小就听长辈这样讲,过年意味着可以吃好多平时吃不到的美食,比如蛋饺子、团子和肉元宵。

            蛋饺子是我家乡的特色。中国很多地方,过年都是吃饺子(面粉做的)的,饺子里面还要包硬币。但我们那儿没有过年吃饺子的习俗,所以那时以为全国人民过年都是吃蛋饺子的,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井底之蛙(没出去见过世面,小时候我也不爱看电视,加之没有网络,信息很闭塞)。后来知道大部分地方是吃水饺,而且别人家的妈妈几乎都会包饺子,而我们却连水饺的气味都没闻过时,又以为,我们不一样,我们和人家不一样。其实,这只不过是地域文化不同,就像“十里不同音”,饮食文化也一样。那么,蛋饺子如何做呢?

            一般是除夕的前一天晚上才包,蛋饺子的原材料贵,包早了,怕提前吃完了无法招待客人。鸡蛋、肉、生姜、调料等准备好,接着这些东西在妈妈们灵巧的手中,开始变戏法了。第一步是剁肉,肉最好是肥瘦相间的新鲜肉,不是腊肉。瘦肉太多,饺子会有些硬,肉太肥,饺子油腻。砧板上,先切下一小坨肥肉,后面备用。随着菜刀横、竖、斜有规律地移动,肉慢慢地由一整块变成一条条,接着是一小块小块,再坚持坚持,等到肉快要成末末时,把生姜、盐、酱油、剁辣椒(随家庭口味)等洒进肉里,继续剁,这时剁起来如行云流水,肉已经碎了。待加进去的调料剁均匀后,开始下一步工作了。把鸡蛋敲在大碗里(根据肉的多少来定打几个蛋,巧妇往往拿捏得很准,练就了熟能生巧的本领),抽三四根筷子,顺时针在碗里快速滑动(那时没有打蛋器,手动电动的都没有,或者有我们不知道,因此拿多根筷子代替,劳动产生智慧),这个动作手会酸,但要一鼓作气,这个时候我喜欢帮妈妈或者奶奶。提起筷子,蛋液像断线的珠子掉下来,到这个程度,鸡蛋就算打好了。接下来就开始包,考验功夫的时候到了。把铁锅架在煤炉上,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没有电磁炉等智能厨房设备,怎么控制火候呢,靠感觉和手。没有说笑,是事实,用手调试煤炉上的气孔盖,给包饺人最需要的温度。我搬来小板凳,坐在炉子前,等妈妈或者奶奶发号命令。为什么要强调火候呢?火大了,蛋皮会糊,火小了,蛋皮不成型,蛋皮若失败了,蛋饺子可想而知,故而火很关键。看,锅热后,大人先拿之前留下的肥肉,擦一下锅底,舀一勺蛋液在锅底,快而轻巧地用勺子背面将蛋液摊开。趁蛋液完全凝固之前,要适时挥舞勺子,蛋皮的厚薄、美丑就靠这几秒的反应了。饺子皮成型后,夹肉末放在蛋皮合适的位置,一手翻转,另一只手持锅铲,边包边压。包好放在锅沿,利用铁锅渗透出的热,让饺子定型。全部包好后,上蒸锅,锅盖揭开的瞬间,热气伴着香味迎面扑来,空气中弥漫的每一个分子都是沁人心脾的,黄橙橙的蛋饺子在引诱,快来,快来吃我啊,光是想想都要流口水了。此时的妈妈仿佛是世上最靓丽的妈妈,奶奶是世上最可爱的奶奶。

            除了蛋饺子,还有米豆腐、米糕、豆豉、豆腐干、豆渣、甜酒、糍粑、团子、元宵等等,至少有十年,我在妈妈或奶奶的围裙前后,亲眼见证这些美食是如何产生的。从没在娘家下过厨的我,或许多年后,会凭着记忆,努力让原创美味重现。

    儿时的年是期盼的年

            小孩喜欢过年,因为有新衣新鞋穿,除此之外,还有一样是我哥哥朝思暮想的,枪。记得那时,每到过年,妈妈都会给哥哥买一把枪。这是平时许诺给他的,大概是“你听话”、“好好读书”、“过年给你买最喜欢的枪”之类的。其中有一款枪,子弹是裸露的,像是火药制的,子弹颜色有两种,鲜艳的玫红色和闪亮的鹅黄色,一圈圈的。妈妈拿出枪的那一刻,一边是兴奋的哥哥,一边是紧张的我。哥哥迫不及待地开始捣鼓枪,当他扣动枪板时,我颤栗地喊“哥哥,不要啊,我怕,我真怕”,可我越叫,他扣得越紧,子弹像要马上发射的样子,这可能是男孩子的天性吧。后来知道他是故意逗我的,可我每次还是很害怕,说我是老鼠也认了。接着他就找小伙伴玩去了,大家带着自己的新年礼物,交换着玩,痛痛快快地耍到各自回家后,枪就要接受主人给他的刺激了。拆了装、装了拆,如此,反反复复。我无法理解,可哥哥很开心。

            盼望长大,盼望压岁钱,盼望好吃好玩……这是我们儿时对年的期盼。

    儿时的年是乡俗的年

            三十的火,十五的灯。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或者小孩,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不?三十的火,意思是除夕之夜,火炉是不能熄的。我们小的时候,煮饭是烧稻草或者蜂窝煤。节俭的人家,平时都会尽量用稻草或者其他秸秆,过年时,不烧这一类的了,用煤炉来犒劳这一年的辛苦,毕竟,燃烧干枯的植物做一顿饭,灰头土脸是肯定的,煤火相对干净得多。为了保证三十晚上的煤炉不熄,通常都是爸爸看完春晚,弄夜宵我俩吃,然后他加一次煤。后来这份差事顺承给奶奶了,因为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从那时起,我不太喜欢过年了。十五的灯,说的是元宵这天晚上,要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午夜十二点过后,再关。我家二楼阳台,有两盏漂亮的壁灯,是妈妈买的,我很喜欢。她走了,灯也坏了,很多年,二楼都没有人住,那两盏灯自然也就没修。每到元宵之夜,奶奶去开二楼房间的灯时,我都会抵触地想:壁灯都没亮,开其他的没用。

            出行。出行也是我们那里的一个礼节,全国各个地方可能都有,只是说法不一。除夕十二点关财门后,“出行”仪式便开始了,每家每户选择的时间不一样,但最好在大年初一天亮之前完成。我和哥哥穿戴好干净的衣服鞋子,洗漱完毕,奶奶把出行的物品也准备好了。托盘里有两杯茶水,还有各种吃食,如瓜子、花生、糖、雪枣、苹果、橘子等,我端着托盘,哥哥拿着鞭炮、爆竹、香纸烛等,奶奶送我们到门口,哥哥开门,然后我和他一起出门。哥哥只负责燃香纸、放鞭炮,祭拜仪式我来完成。出行过后,要给长辈拜年了。我们以前的规矩是,向长辈拜年,要双膝下跪。上大学前,是奶奶给我红包。上大学后,我毕恭毕敬地双膝给奶奶拜完年,再起身拿红包给她,我长大了,她老了。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2016年,我28岁。

            还有很多礼节,例如“三十是白萝卜的生日”、“初一拜父母、初二拜丈母”、“初一不出门、不向外丢东西”、“正月路不拾遗”系列乡俗,这些,到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会遗留下些什么?

    儿时的年是乐趣的年

          我们过年时,有一个游戏,不管男娃女娃,大孩小孩,都可以参与的,捉迷藏。小时候,每家每户的禾场(院坝)边都有一个大草堆。最后一季水稻,收割时,用镰刀从根部割起,尽量把稻草留长。一把一把捆好后,挑回来,垒成金字塔型。这个草堆大有用处,它是牛马过冬的食物,是来年春天稻谷发芽的温床,是初春菜地秧苗的被子,也是我们游戏的重要道具。捉迷藏一般选在大年的前夜,这天晚上,家庭主妇几乎都在忙着准备年饭的大菜。小伙伴们分成两队,在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村里没有路灯,家庭用灯是黄色的,所以外面比较黑),随着一声令下,大家赶紧窸窸窣窣找地方躲去了。由于事先规定了场地只能是在室外,不能去房子里,草堆自然成了大伙最喜欢的藏身之处。草堆是圆形的,即使敌我双方都躲在同一个草堆,谁赢谁输可不一定,敌在暗,我也在暗呀,哈哈。啊,捉到了,胆小的在尖叫,惊心动魄,有种演鬼片的感觉;胆大的在欢呼,兴高采烈,好像真的赢得了一场战斗。黑暗中,惊吓声、尖叫声、欢呼声、大笑声,伴随着轰隆隆的炮竹声,阵阵回荡在夜空。回家了,妈妈们出来找孩子了,我们虽意犹未尽,却拔腿奔向厨房,狼吞虎咽地品尝妈妈这一年来最美的厨艺。

          放花炮、甩神鞭、稻草赶野猫、鞭炮投水炸喷泉等,我们有各式各样的与手机无关的玩法,堪称真正的熊孩子,身上也会比较脏,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貌似要近些,和现在“你就在我身边,蓦然回首,某人却在手机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儿时的年,在渐行渐淡的年味中,变成浓浓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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