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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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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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义千斤管个屁，还不是不敌万张红票。”这是我妈知道我女朋友傍上了大款后义愤填膺的吐槽。“哎，你说她谈吐什么的也不像能干出这事的人啊，你爸和我还商量着再等两年就让你俩把婚结了，现在这姑娘啊…早知道她这样我还不如当初同意你和那个余莼了呢。”“是余媚。”“管她余什么呢，多亏她和别人跑了，不然和你真结婚了还了得。”“我没打算和她结婚。”

      我口是心非了。我打算和她结婚，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宋骁]。宋—是我姓氏，骁—是汪小菲小的谐音。和她规划好的未来真的未来。所有的幻想瞬间化为幻影，爱情不是童话，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上演[王子公主最后幸福地共度余生]的戏码。

      谎言和事实是对双胞胎兄弟，一天，两个人一起去洗澡，谎言先洗好，穿走了事实的衣服，可事实不愿披上谎言的外衣，于是人们看到的是披着事实外衣的谎言和赤裸裸的事实。人们宁愿接受穿着真实外衣的谎言却不愿意接受赤裸裸的事实。我一度想沉浸在梦靥中，不愿接受赤裸裸的事实，可是这是我必须去面对和接受的。

      大学毕业，我顺理成章的失恋、失业。汪小菲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脑海里单曲循环，“我不爱你了，对，我就是缺钱，我看上的就是他的钱，我他妈想钱都想疯了…”因为我没钱，所以不爱我了，真他妈的是个好理由。

      我始终觉得没那么简单。她绝对不是个势利的女孩。

      大一那年，学校组织了校庆联欢晚会，汪小菲在舞台上一鸣惊人，一袭红衣在舞台上演绎了王菲的《我愿意》，我就是在这歌声中被征服的。当晚就要来了她的电话号码，一回生二回熟，三来四去就和我约上会了。可那时候杀出了个程咬金，一个大三的高富帅向汪小菲抛出橄榄枝，汪小菲一次次礼貌的拒绝了。结果那个富家公子急眼了，“汪小菲，别给脸不要，我从来没这么低三下四过，你是第一个，老子有钱，够你花一辈子的，听话，别和这个穷光蛋在一起了…”话还没说完，汪小菲拿起桌子上的水向他泼去“滚！我就爱他，别拿你那肮脏的人民币到处炫耀，小心死了连冥币都没人给你烧。”后来我就有了女朋友。汪小菲说“你没钱没关系，可以慢慢挣，只要你足够爱我就够了。”…想到这里，我哭了。以前的一句话，是我们以后的伤口，久久不能痊愈。

      张爱玲说 “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起初看到这句话时以为只是在慨叹光阴，现在我发现，我错了，这是才是真正的爱情，即便三五年，两个人的海誓山盟足以到达一辈子。

      我打开手机，一遍又一遍翻看之前的短信，不知不觉眼前已经朦胧了。

      房间里的表在“滴答，滴答”，宋宇，你真傻。她不爱你了，你还看这些干什么，你准备拿这些度过余生吗？得了吧，你不是什么纯情少年，你还愣什么啊，删除，对，按下去。

      突然电话响了。

      “你谁啊。”我不耐烦的嚷道。

      对面是一片寂静，瞬间换成了忙音。

      我知道是谁。

2>>>

      汪小菲刚离开的时候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就像是每次寒暑假的分离一样，觉得无论是多久她还会回来。

      但是这次我错了。

      她走了，走得很远，没回来。

      我不想再沉浸在自欺欺人的梦里。

      可是，我心里总是空空的，不由自主的总是想着一个名字，一个人，一段关于她的回忆，一场她主演的梦。如果这真的是梦，我宁愿溺死其中，永远不要醒来。

      窗外的阳光不知道被谁藏了起来，明明是下午却一片漆黑。树叶嘶声力竭的和风争斗着，可是还逃不过战死沙场的宿命。风怒吼着，他什么都不怕，他要把他的愤怒一股劲倾泻到愚蠢的人们身上。在大自然面前，我们什么都不是。

      下雨了。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

        我抓起伞就往外跑，我要马上到那里，只有我到了才能安心。

        城市被雨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外衣。水一点一点积累起来。我的伞几乎被风吹散了。天空中有闪电划出的裂痕。我的心也有了一道裂痕，雨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大，终于，我的伞被风卷走了。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向前跑。

      雨一直下。没有停的企图。我全身湿透了。

        终于。目的地到了。

      “咚咚咚。”没人开门。“咚咚咚。”还是没人。

        突然，对面的门开了。“你是宋宇吧。你找汪小菲？”“对，我是宋宇。”“小伙子，她搬走了，住进了大别墅。她走之前给我留了你的照片，还有她房间的钥匙，她说一下雨你就会来，还真是。她说有东西给你。呐，这是钥匙和照片。”

        咔。门打开了，我这是故地重游吗。东西还在原来的位置。一切都是久违的熟悉。茶几上放了一本相册，还有一张电影票。

        相册是去年夏天拍的婚纱照。电影票是《明年你还爱我吗》。

        这些都是以前最美好的约定。

3>>>

        “你好，是宋宇先生吗？这里是XV公司，我们已收到您的简历。请您在最近两天来公司面试。”

        XV公司是每个学广告设计的人心中的殿堂级公司。他出现在我们大学课本里，是C市最有名气的广告公司。当初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投了简历，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这是“情场失意，官场得意”吗？

 

        我准备忘记一切，投入工作。

        但是根据墨菲定律事情远远不是像我们当初计划的那样简单，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出乎意料的意外从天而降，把你砸的七零八落。

        是的。意外发生在了我面试的那天。我差点忘了，XV是当初我和汪小菲共同的奋斗目标。所以理所当然的在面试的时候我见到了同样来面试的她。

        她一身时尚的打扮，眼里有种妩媚是我不曾见到的，那种妩媚甚至有些迷人。原来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身边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她的一切都是美的；你不爱她的时候，她的一切都是肮脏不堪的。

        我带着复杂的心情完成了面试。甚至面试结束后根本不记得面试官长什么样子，问过我什么问题。我完了。

        离开时她给了我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只是要摆脱她啊，怎么那么难。面试不成功也好，免得和她出现在同一个办公室，免得见面时的尴尬。我试图这样安慰自己，但结果是我失眠了。

 

        “你好，宋宇先生，你已被我公司录用艺术总监助理一职，请您在今天8：30分到达艺术总监办公室。”

        “宋宇，这是你的办公室，这是Ella，创意总监。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她。”Ella是那种偏西方的女子，长长的头发染了红色渐变，最底部打了一个卷，看起来睿智，成熟。“Ella姐，你好，我是宋宇，英文名字是Kevin，以后还请多多照顾。”“叫我Ella就行。”

      新的工作还算顺利，我每天在家、办公室、公交车站来来回回三点一线很充实。

      “Kevin，这是Sally，你以后的工作搭档。”

        Sally，不就是汪小菲吗。

        “ Kevin，你搬到Ella对面，然后让Sally坐到你的位子，对了，欧利的案子就由你和sally一起完成吧，你们是新人，应该有许多新的idea。”

        Sally，也就是汪小菲，身着黑色西装，我甚至觉得她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汪小菲了。她看起来像一只黑天鹅，我是那只丑小鸭。

        “Kevin，麻烦你把欧利的材料给我。我有几个想法，你有空来看看。”

        这一刻，我发现这不是我所认识的汪小菲，而是一个我不曾认识的人。也许这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一段失败的恋情过后，她成功蜕变了，而我还困在原地，纠结着自己那些小情绪，现在看来我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loser。

        看来只有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合作伙伴一个陌生人才能释怀。

        有的时候世界真的是太小了，小到只剩下一个圈，把我牢牢圈在里面。

4>>>

        以后的每次“合作”中，汪小菲一直和我针锋相对，本来是我交上的策划最后以她的名字出现在经理办公室；本来是我谈来的合作最后成了她的；本来商量好的策划到与客户谈判时她总是说出一个我从未听过且又无比精密的新的方案。

        “我只是觉得我的方案更加合适而已，算不上搞鬼。”

        有人说，一段恋情过后，总有一个人会成长，而另一个人被捆绑在原地。但是我就是想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报复我？为了展示自己比我成功比我有优越感？以前明明是唇齿相依的两个人，现在却厮杀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明白。

 

        “Kevin，给我倒杯水。”

        “Kevin，帮我印一下这个材料。”

        “Kevin，帮我带杯拿铁，不放糖。”

        “Kevin，帮我取下快件。”

        Kevin， Kevin， Kevin……

        我好像被扣上了Kevin的帽子，我甚是怀疑自己还是不是那个热血、乐观的宋宇。

        难道我被汪小菲打败了？我现在见到她有躲开的想法，每次开会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大大小小的案子我只是把策划发到她的电子邮箱不与她讨论任何内容。

        我怕了。我不想与那个我曾经深爱过知根知底的人厮杀。即使现在不是恋人了，毕竟我们相爱过，甚至现在我还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无法相濡以沫那就相忘于江湖。

        欧利的案子在汪小菲的努力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出乎我意料的是她说这次成功主要是源于我的创意。女人心海底针这话一点也不假，这下我彻底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开完庆功宴以后已是深夜，下起了小雨。我在雨中漫步，我始终想不明白，汪小菲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学时期，我们为了考研，蜗居在不足20平米，不能洗澡，夏暖冬凉，时不时还会漏雨的廉价日租房里，每当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是她给我鼓励，她那坚定的眼神至今我还记得。“宋宇，别急，我们什么都会有的，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我相信你。”想到这里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小雨在夜里转成了大雨，冲刷着夏日的炎热，我被朝阳唤醒，树叶上还有点点雨滴，在阳光的照应下晶莹剔透，折好了伤心只和阳光出去。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办公桌上，我看到了一支红玫瑰。

5>>>

        接下来的一周里，每天都会有一支红玫瑰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妖娆，鲜艳欲滴，美极了。我记得红玫瑰是汪小菲最喜欢的花，她说她就是红玫瑰变的，骄傲，隐忍，又迷人。可我从来没送过汪小菲花。

        直到有一天，我特意早出家门了一个小时。我万万没想到，给我送花的是—汪小菲。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她的绝情，我不明白她的果断，我不明白她的强势，我不明白她的敌意，我不明白她的温柔，我不明白她的谦让，我不明白她的一切……以前我说我懂我她，其实我，一点也不懂她。

        我想要问个明白。

        我拨通了那个我熟记于心的号码，嘟，嘟，嘟，接通了，对面没有声音。“汪小菲，汪小菲你说话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说话啊！”嘟嘟嘟，一阵忙音，对方收了线。我彻彻底底地想不明白。我俩在一起三年，大大小小的架吵过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厉害的一次汪小菲离家出走，我找了她五天，最后她身上的钱花光了自己回来了，她哭着说她离开的每一天都在想我，又不敢给我打电话。

        有时候我在想是汪小菲变了还是我变了。或许我们都变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变了，只是把罪名嫁祸给别人说别人变了。自欺欺人愚蠢透顶。

        Ella说，汪小菲请了一个月的假。

        在她离开的一个月里每天我都会收到一支玫瑰花，打电话给花店，花店说一位顾客一个月前付了全款要求每天送一支，没有透漏姓名和联系方式。

        是汪小菲。

        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我给她打过好多次电话，每次都是无人接听。我联系她大学时的闺蜜，她说大学毕业以后就和汪小菲断了联系。我去了汪小菲男朋友的家，他说汪小菲一个月前就和他分手了，他也不知道汪小菲去哪了。接着我去遍了汪小菲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没人见过她。

        她，失踪了。

        因为汪小菲在的时候谈成的几个大单子，我升职了。

        公司里的人说汪小菲一周前辞职了。

        还有人说汪小菲的妈妈去世了。

        我好像 突然 明白了什么。

        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总去医院，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一个亲戚生病了。分手之前还找我借了1万，那个时候她突然决定不考研了，瞒着我到处做兼职，原来是因为她妈妈。都怪我那个时候太粗心了。还有后来她来这里工作，也是为了我。

        可我还是不明白。

6>>>

        我收到了一封信。

        汪小菲寄来的信。

        信里说，她很好，不用担心她，她知道我在找她，她妈妈去世了，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还有，她骗了我，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是为了给她妈妈治病，她始终爱我，让我等她，她会在适当的时候回来。

        此刻的我才知道，原来我们两个人只是在不同的空间里苟延残喘罢了。

        我想现在我明白了她的隐忍，她的骄傲，她的自私，她的绝情，她的隐瞒。她就是红玫瑰。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软禁的红。

          得不到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我拿着一束红玫瑰，去了我们以前住的那个地方。

          我敲门，门开了，是——汪小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