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房后不远处有一条专门搞运输的铁路线,紧挨着铁道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型煤场,煤场入口的铁道上有两扇大铁门,平时一直是紧闭着的,只有在过火车的时候才会打开这两扇门。
记得在我三四五岁的时候,我和几个孩子在这两扇门附近蹲在地上玩耍,爸爸在铁道上面的路边和大人聊天。
有两个长我一岁的女孩子蹲着从大铁门底下空出来的一段距离里钻进了门内,然后又钻出来了,来来回回这么玩耍。
小孩子的模仿能力最强,别人干什么,我也想干什么,于是也跟着往里面钻。我从小在运动领域上就从没取得过什么自豪的成就,我小学同学三年级的时候就能爬上我家的房,可我长这么大也没爬上去过。
所以,我钻了半天也没钻进去。
小孩子还有个特点,就是做点什么事情,无论好事坏事都要先看一眼父母。我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就向我爸那边看了一眼。
我突然发现我爸正用那种特别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我就觉得周围的世界全都安静了许多,大人们聊天的声音小了,孩子们玩闹的声音也小了。这世界上的人和事全都变成了默剧,变得与我毫无关联。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我和我爸。
这定格的一秒,可能让我过了许多年也不会忘记。
我故意躲开了我爸的目光,开始向着大铁门里面钻了进去。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听说我脚扎着玻璃碴子了,流了好多血,但我对这些事情已经毫无印象了。
我只记得我爸抱着我,我哭了一路,张着大嘴哭。走到家门口,我爸把我满是鲜血的拖鞋扔进家里,匆匆忙忙地带着我去了医务室。
那个时候,我家的大门涂着朱红色的漆,门上还有一个小门洞,我的拖鞋就是从那里扔进去的。我妈回家一看到血拖鞋,就知道我肯定出事儿了。
我都忘了我当时疼不疼了,回忆里只有我在哭,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到了医务室,酒精消毒,我的脚上缠上了一圈儿洁白略有些粗糙的纱布。我现在记得我的脚缠纱布的状态,却已经忘了拆纱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那一年的夏天,是我们村子的河道里最后一年有清澈一点的水。之后无数年至今,寥寥几年有水但是浑浊不堪,其余数年,都是干涸如边疆荒地,生满了杂草。
我脚丫子受伤不久,河道里就又有水了,我妈抱着我来到了大桥上,看着河水里三三两两戴着游泳圈光着屁股游泳的小孩子,对我说,你看你脚丫子不受伤去游泳该多好。
我记得受伤前一年,我爸妈还带着我来这里游泳,我爸妈坐在河岸上,看着我在游泳圈里游来游去,叫了我好几次让我回家,我都不走,非要再玩会儿。
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我妈说这话的时候,我在她的怀里看着河水里嬉戏玩闹的同龄孩子,沉默不语,但一直盯着他们看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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