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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金锁记》|一个带着黄金枷锁的女人

张爱玲《金锁记》|一个带着黄金枷锁的女人

作者: 梅子青时节 | 来源:发表于2017-09-05 22:51 被阅读472次
金锁记

曹七巧,一个小商人出身的女子,却做了姜公馆的二少奶奶。

话说姜家的大少奶奶是公侯家的小姐,三少奶奶虽比不上大少奶奶,但也不是低三下四之人,何以这二少奶奶却只是个小商户的女儿?

原来啊,那姜家二少爷是个残疾人,整日卧在床上,人不人,鬼不鬼的。

曹七巧做那残疾人的妻子,欲爱而不能爱,像个疯子一样在姜家过了三十年。

她戴着黄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其中就有她的儿子和女儿。

她那平扁而尖利的喉咙四面割着人像剃刀片。也正是这张充满怨毒的嘴,破坏儿子的婚姻,毁了女儿的幸福。

小说开头是这样的:

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小说的结尾是这样的:

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

张爱玲的小说,不管结局是好是坏,始终有一股悲凉的味道在里头。就像那咿咿呀呀唱着的胡琴,说不出的苍凉。

这本书,读起来让人心有戚戚,就像是书里头那始终紧随着的凄凉月光直直地照进了心里,跳动着的滚烫血液里掺进了凉凉的白月光,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的。

01  曹七巧,既是封建社会的受害者,亦是害人者

小双道:“告诉你,你可别告诉你们小姐去!咱们二奶奶家里是开麻油店的。”凤箫哟了一声道:“开麻油店!打哪儿想起的?像你们大奶奶,也是公侯人家的小姐,我们那一位虽比不上大奶奶,也还不是低三下四的人——”小双道:“这里头自然有个缘故。咱们二爷你也见过了,是个残废。做官人家的女儿谁肯给他?老太太没奈何,打算替二爷置一房姨奶奶,做媒的给找了这曹家的,是七月里生的,就叫七巧。”

曹七巧这个人物,一开始出场是在两个丫鬟的月夜闲谈里。

从小双轻蔑不屑的语气里,我们可以看出娘家是开麻油店的七巧在姜家,因为卑微的出身而一直是个受人轻视和讥讽的存在。就连服侍人的丫鬟背地里也瞧不起她,说她谈吐粗俗的很。

她的丈夫是个残废,七巧欲爱而不能爱。那个被称之为她的丈夫的男人,一副没有生命的肉体每天都没有一丝活气地躺在床上,不能给她性也不能给她爱,而她自己在姜家也被众人瞧不起。在精神和性欲的双重压迫下,七巧饱受煎熬。

她顺着椅子溜下去,蹲在地上,脸枕着袖子,听不见她哭,只看见发髻上插的风凉针,针头上的一粒钻石的光,闪闪动着。发髻的心子里扎着一小截粉红丝线,反映在金刚钻微红的光焰里。她的背影一挫一挫,俯伏了下去。她不像在哭,简直像在翻肠搅胃地呕吐。

但她并不甘心就这样向命运屈服,正像她向季家三少爷季泽表露心迹时所说的:“难不成我跟了个残废的人,就过上了残废的气,沾都沾不得?”

而现实却不能满足她的愿望。她爱着季泽,而季泽却只是同她开开玩笑。就这样,本来要强、泼辣的她就愈发口无遮拦,疯疯颠颠,姜公馆的人也就愈瞧不起她。曹七巧在姜家像个疯子一样地过了三十年。

风从窗子里进来,对面挂着的回文雕漆长镜被吹得摇摇晃晃,磕托磕托敲着墙。七巧双手按住了镜子。镜子里反映着的翠竹帘子和一副金绿山水屏条依旧在风中来回荡漾着,望久了,便有一种晕船的感觉。再定睛看时,翠竹帘子已经褪了色,金绿山水换了一张她丈夫的遗像,镜子里的人也老了十年。

三十年转瞬即逝。

此时的曹七巧,在财欲和情欲的压迫下,性格已经被完全扭曲,行为变得乖戾,对任何人都充满了浓浓的怀疑。她执拗地认为所有的人都不安好心,都想谋夺她卖了一生换来的那几个钱。

在她把前来表白实则骗钱的季泽轰出门后,她又慌慌张张地爬上楼去想再看他一眼。

无论如何,她从前爱过他。她的爱给了她无穷的痛苦。单只这一点,就使他值得留恋。多少回了,为了要按捺她自己,她迸得全身的筋骨与牙根都酸楚了。今天完全是她的错。他不是个好人,她又不是不知道。她要他,就得装糊涂,就得容忍他的坏。她为什么要戳穿他?人生在世,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归根究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她也是真的可怜,亲手将爱情埋葬。

爱情在一个人身上得不到满足,便需要她的儿子女儿至亲骨肉的青春和幸福来抵偿。这个像个疯子一样在姜家被折磨了三十年的女人,最终将报复的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儿女。

02  让女儿长安,成为她的完美复制品

她瞧着那双脚,心里一动,冷笑一声道:“你嘴里尽管答应着,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是明白还是糊涂?你人也有这么大了,又是一双大脚,哪里去不得?我就是管得住你,也没那个精神成天看着你。按说你今年十三了,裹脚已经嫌晚了,原怪我耽误了你。马上这就替你裹起来,也还来得及。

那个时代,裹脚已经不再流行。旁边的仆人也劝着说道这可能会影响长安以后的婚事,但七巧却还是执拗地替女儿裹上了脚。所有人都拿长安的脚当做笑谈,等一年多后七巧的兴致不再松懈了,长安的脚却再也恢复不来了。

而七巧不仅仅逼迫女儿裹脚,还亲自引诱女儿吸鸦片,让女儿染上烟瘾!

她妹子长安二十四岁那年生了痢疾,七巧不替她延医服药,只劝她抽两筒鸦片,果然减轻了不少痛苦,病愈之后,也就上了瘾。那长安更与长白不同,未出阁的小姐,没有其它的消遣,一心一意的抽烟,抽的倒比长白还要多。

当我读到这时,内心惊骇不已!七巧病态的性格可见一斑。这还是一位母亲吗?哪有这么狠心的母亲亲自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推的?

而长安在她母亲的影响下,也渐渐放弃了一切上进的思想,安分守己起来。她学会了挑是非,使小坏,干涉家里的行政。她不时地跟母亲怄气,可是她的言谈举止越来越像她母亲了。

这还不够,她还用她那平扁而尖利的喉咙,毁了女儿的幸福。

长安快满30岁的时候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爱情。她在堂妹长馨帮助下认识一个游学海外的海归童世舫,两人都互相倾心。长安为了能和他在一起,狠下心来戒烟,饱受烟瘾的苦楚。但她母亲偏偏要毁掉着一切!

长白道:“妹妹呢?来了客,也不帮着张罗张罗。”七巧道:“她再抽两筒就下来了。”世舫吃了一惊,睁眼望着她。七巧忙解释道:“这孩子就苦在先天不足,下地就得给她喷烟。后来也是为了病,抽上了这东西。小姐家,够多不方便哪!也不是没戒过,身子又娇,又是由着性儿惯了的,说丢,哪儿就丢得掉呀?戒戒抽抽,这也有十年了。”世舫不由得变了色。七巧有一个疯子的审慎与机智。

多么恶毒的母亲!多么阴暗的心理!

我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03  害死两个儿媳,儿子长白不敢再娶

在儿子长白娶亲那天,新娘子芝寿嘴唇厚,七巧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她,说她“这两片嘴唇,切切倒有一大碟子……但愿咱们白哥儿这条命别送在她手里。”

为了让儿子不与儿媳同床,一到晚上就要儿子长白伺候她吃烟,并引诱儿子把和儿媳相处的那些事儿也说出来,让芝寿羞愤欲死。

丈夫不像丈夫,婆婆不像婆婆。芝寿活在水深火热中,整日担惊受怕。怕她婆婆又叫长白去伺候她吃烟并伺机问那些难堪的事。

这个还处在花一般年纪的少妇,就这样在七巧那平扁而尖利的喉咙,像是失了水的植物,一日一日地枯萎下去。

她怕这月亮光,又不敢开灯。明天她婆婆说:“白哥儿给我多烧了两口烟,害得我们少奶奶一宿没睡觉,半夜三更点着灯等他回来——少不了他吗!”芝寿的眼泪顺着枕头不停地流,她不用手帕去擦眼睛,擦肿了,她婆婆又该说了:“白哥儿一晚上没回房去睡,少奶奶就把眼睛哭得桃儿似的!”

后来,七巧为了不让长白出去鬼混,又把丫头娟儿给了他做小。娟儿生小少爷的那天,芝寿直挺挺躺在床上,搁在肋骨上的两只手蜷曲着像死去的鸡的脚爪。此时的她已经被这个丈夫不像丈夫、婆婆不像婆婆的家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她并没有死——又挨了半个月光景才死的。绢姑娘扶了正,做了芝寿的替身。扶了正不上一年就吞了生鸦片自杀了。长白不敢再娶了,只在妓院里走走。长安更是早就断了结婚的念头。


人性究竟有多么复杂?

正如故事结尾所说: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

曹七巧将她悲惨的命运延续到了她的子女身上,儿子女儿恨毒了她,娘家人恨她,婆家人恨她,她最终也用黄金枷锁锁住了自己。

人已经死了,可是悲惨的命运却还在轮回。完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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