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真实的发生在我的身边,我却对其一头雾水,甚至我不能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故事。
一切的开头都要一个晚上开始说起,此地春夏之交,蝉鸣蛙声,自不必说,皎月蒙多,哦,朦胧。昏黄的路灯让跳广场舞的大妈影子张牙舞爪的在地上肆虐。风送来一丝属于夏天的草香,混杂着令人作呕的石楠花的味道。云调戏着月亮,偶尔形成几幅有趣的图景。从没人在意,也不必有人在意。
我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结识我的诗人的,由于这个故事里不会出现第二个诗人,我们不妨就叫他诗人吧。说这么一句是怕引起您的误解,他不是李白,也不是顾城。不知如何形容他的长相。一个诗人应当长什么样子?白衣飘飘,风流倜傥?胡子拉碴,愤世嫉俗?衣衫破烂,手里拿个破碗?由于这个故事当中,我们不需要理解他的长相,您可以随便选择一个他的形象。我不想花时间形容我们相识的过程,我只是想谈谈那天晚上月色很好。理解了这个前提就好。
诗人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我偶尔会和他一起散步。我们低着头走在路上。他时而蹙眉,时而叹气。你万不要问他为什么叹气,他会告诉你。“看前面那支花,花谢了一半。”或是“嘘,我们不要打扰虫子讲话罢。”似是昨夜被笔尖摁成糊状的虫,全不是他所杀一般。
我偶尔也会和他一起喝酒,他酒量极小,又易醉,醉后便无法收拾。因此与他吃酒,莫要再狭小之处。我曾附庸文雅,与他泛舟江上,酒不过三盅,他便开始嚎啕,“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醉了便吐,吐了就要睡,睡又极浅,你若想抽身离去,或背他回家,他便要拉住你,“嘿!我是苏东坡,你是客,肴核既尽,干嘛不等到东方既白?”
若是下雨天,则万万不可找他。他必是要拉你去淋雨的。偶尔,你可以在广场上碰到冒着倾盆大雨或端坐,或踱步,或大哭,或大笑的疯子。某一个,大概就是诗人吧。
我叫他诗人,他却写不出什么像样的诗。他涉猎很广,诗罢,散文罢,近体诗,现代诗,都写。但全是一派胡言。摘录一首《烛》:“一滴红泪滴下/眼眸里/飞出一只凤凰”烛在何处?更毫无意义,令人一头雾水。我指给他看网上的某软件,大概是把各种词汇打乱,随机抽取,写出的诗我倒觉得比他有韵味。他只笑笑,并不反驳,依旧是写。
我从没见过他排泄,拉屎撒尿这种俗人之事,他是不屑于做,也不屑于被人看见的。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说,他小时候常常想,既然是上帝照自己的模子造的人,那上帝有没有肠子呢,上帝有肠子,那它是要拉屎的吧。这么讲,要么人不像上帝,要么上帝要拉屎。可是神圣的上帝怎么能和排泄物这种低俗至极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呢?连最没有道德观念的孩子,也会不禁在面对屎尿屁这类词的时候嗤笑。一次古老的诺斯替教派教徒下了断言,上帝“吃,喝,就是不排泄。”诗人从某种意义上讲,有点像上帝。他们的共同之处在于,可以被信仰,但永远不能降临在这遍地屎尿的世间。
我最后一次见到诗人,是在某条街道。诗人跌跌撞撞的走,看到我了,粲然一笑。指了指被云调戏的月亮,说:“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说罢,他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了。
我自此再也没有见过诗人。只有一次我回家途中,看见车窗外的苍茫大地,新茔旁摆着花圈,大片的玉米地上点缀着几个农民。诗人好似在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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