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印象中的家有几个地方,一个是我出生地仙店,爸妈住在磨豆腐的阿姨家,到我八岁左右,爸妈就搬到教师宿舍。我11岁左右,爸妈工作调到城村,一开始是住在旧学校,后来搬到新学校教师宿舍。最后爸妈退休,搬到上海定居,有了真正自己的住处。
在磨豆腐阿姨家里,我看到了很多民俗的东西,比如嫁女儿,阿姨哭得伤心,结婚喝喜酒,用锡做的酒壶倒酒,端午节包粽子,清明节包清明粿,春节做武夷山的米糕,冻米,麦芽糖,芝麻花生片,蒸年糕,打米粿。还看到杀猪,熏肉,做米酒,做麻滋粿。看到有人中暑,阿姨给孩子刮痧。家里养猫,养狗,还有鸡鸭鹅。过年孩子们穿新衣服,贴春联,放鞭炮。我还练出把鞭炮丢到水里还能爆炸的绝活。我会说的唯一一种方言–武夷山话,也是在那里学会的,父母没教我,我们家里是说普通话,因为周边都是说武夷山话,我自然而然学会的。老爸在这里买了照相机和播放机,我被拍了不少照片,还听了很多邓丽君的歌曲。老爸还练武术,请了专门的师父来教大家,我也跟着练,老爸也常在田间地头练太极拳。我在这里开始练书法,老爸自己教我。那时,老爸还买了气枪,我们常常上山打麻雀,麻雀也是我们的盘中餐。
等我们搬到教师宿舍,我受到的影响又不一样了。邻居张老师和郑老师是一对夫妇,儿子在福州读书,张老师书法画画好,会拉小提琴,还喜欢种花。郑老师会唱歌弹琴,性格开朗,他们和妈妈都是福州人,和妈妈说福州话。我从小就喜欢唱歌,在那里学会听懂了福州话,进一步开发了音乐的热爱,我还经常给张老师的花浇水。因为教师宿舍有一个内部操场,老爸带着我终于可以在这里练太极拳了,武术继续练着,刀枪棍棒一个不落都练。那时学校开始买了日立牌12寸的黑白电视,是郑老师专门到福州买来的,后来还买了电风扇,郑老师的时尚影响着我们大家。老爸开始每年过年给我买焰火,放在教师宿舍门口的大街上放,吸引很多孩子来观看,我因为有好玩的老爸,被很多孩子羡慕着。那时除了练武术,我还开始打乒乓球。老爸和其他文友一起办《武夷山中》杂志,他经常带着我和文友聚会。
当我们搬到城村,住在旧学校,刚开始几年最深刻的印象是一到晚上电灯很昏暗,大家的家里都备蜡烛,电视没办法看,每年过年的春节联欢晚会,要到另一位老师家里看,他有调压器。那时学校有寄宿生,也住在旧学校,所以我常常和她们一起玩。爸爸帮我买了一台大的收录机,我那时常听了苏芮和程琳的歌。
当我们搬到城村的新学校,住房条件就更好了,但是都没有自来水,一直都是挑水喝。每年还放焰火,有一年焰火把围墙的墙头草给烧着了,大家忙着灭火。那时王校长的女儿小萍还在。后来我一直在外头读书,过年回去,常写春联,村里有很多人家都贴着我写的春联。我们有时也会在春节期间,到别人家喝喜酒,最喜欢的还是麻滋粿,其实有点像糍粑。一直到现在,想吃了,买不到,就自己做。在城村,我学习了游泳,老爸不会,买了一套儿童救生衣给我穿着,我下河学游,老爸拿着书在岸上教我哈哈,我学会了蛙泳。
到上海,年的味道,还是写春联,贴春联,做年夜饭,看春节联欢晚会。市区不能放鞭炮和焰火,儿子童年还是少了点什么。家的味道当然少不了喝武夷茶,爸妈在武夷山生活了几十年,老爸最好这一口茶。爸妈常做小馄饨,有点像武夷山的扁肉,还有老妈拿手的糖醋排骨,酸甜香略脆,不同于上海的咕咾肉。今年给爸妈家添了小乒乓桌,大家打球挺开心的,我们都后悔,怎么没在儿子小时候想着买它。现在生活真的很方便,老爸开玩笑说现在已经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
因为老爸的开朗,好玩,老妈的勤劳,让我们每年都开心过年。以前每年都去姑奶奶家拜年,如果姑奶奶到叔叔家过年,我们就去叔叔家拜年,还电话叔爷爷和姑妈拜年。我们每年也和叔叔通电话,或者大家互相视屏。但是,随着老人越来越老,感觉家族也开始有点变化,我们年轻的一代似乎少了点什么。
以后等我老了,我就是家里的长辈,我要怎样过年?要给子孙怎样家的味道?给他们怎样的回忆?想到这些,幸好我还不老,还可以学习操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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