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好朋友赶在年前上班见了一面,她向我透露了最近的境况。
大年三十的夜晚,她跟父母大吵了一架,然后甩门而去。
门外家家灯火阑珊,孩子到处玩烟花,朦朦胧胧间,她站在和她无关的平行世界,仿佛穿回了年少时。
她父母自幼关系就不好。父亲甚至有家暴倾向,动不动就抓起母亲头发往墙上撞。她大哭,还是孩子的她抱着父亲的腿恳求他不要这样。父亲用力推开她,仍然在母亲身上动怒,她躲在角落瑟瑟发抖,那一个个画面她过目不忘。
“我在成长后的很多年,都以为成年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大动干戈地摔东西,指着鼻子相互指责。”说这个话时的她,冷静,嘲笑。
我问她,没劝过母亲离婚吗。
她摇头,说以前提过,但是母亲觉得对她不好,也保守传统地觉得离了婚的女人没人敢要。
更重要的是,她母亲还有那么一点爱情支撑着。
觉得在一起可能会好一点,却没想到分开会更好。
不幸福的婚姻每天都是折磨,她也逐渐很少回家。
她父亲随着岁月的打磨,性格也收敛了,身体因为长期不珍惜,生了一场大病。母亲悉心照顾,吵架也逐渐减少。
父亲欠了一屁股债,每个月医药费也不少,母亲和她都尽力在收拾这个摊子。
她告诉我,偶尔想起自己的这个家,她还是会哭,本身就多愁善感的她想起这些年的遭遇,还是忍不住掉眼泪。只是这种哭被时间过滤成小声的哽咽,变成痛恨,变成麻木不仁躲在一边,这时候的她才察觉到,她心里的声音真的盼望很久很久了,希望能挣脱不幸福的魔爪。只是,已经很迟了,分开就等于放弃。他父亲这个样子,除了她们,没有人能帮得了。
这一次,我们谈一谈原生家庭我看着她平静说完这些话,除了递上纸巾,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年,她生活得特别畸形,甚至度日如年。情绪动不动就陷入低谷,人际障碍也越来越严重。还也有过轻生的念头,想到她走了,母亲悲惨的下半生不知该怎么过,她只能坚持,也不敢去看医生,费用太大,她承受不了。失眠太厉害的时刻,她吃药或者听歌缓冲,每天都过得特别丧气,觉得人生好像也就那样,生活就是为了赚钱。
爱情呢?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加上这些年她也目睹了越来越多不幸的爱情,也觉得爱情无所谓,是可有可无的一项选择,走投无路才会去结婚。
“特别好笑,我哪怕这样,还是会半夜去看那些不现实的言情小说。”
“后来想了下,可能我以后会相信爱情,但我绝对不会相信婚姻。”
“好像慢性自杀啊。”
她小声地说了那句话。
第一次,我生平第一次,坐在一个人的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她。
那时候想,如果在她很小的时刻,父母分开了,就好了。
她就能稍微好过了一点。
她父母亲性格暴躁,给她带来的影响就是,平日的她文质彬彬,看不出深入的性格,更多时候是沉默寡言,但一遇到很生气愤怒的事情,她就会躲起来,忍不住大摔东西,会歇斯底里。成为孩童时代她最不想成为的人。别人都觉得她乖巧,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会狂躁面对世界,特别狰狞可怕,好像永远都学不会心平气和。
再者,她特别害怕沟通,特别容易厌烦,很多次在小误会面前,她只能逃避躲起来,无法直面去面对,在背后冷漠树立一把剑。人前,她平静示弱,平静交往,平静妥协,人后,头痛欲裂的是沟通。她的哭是克制的,对父母的指责却不是。随着她毕业,工作,内心的怨恨也会逐渐加深,也一直在否定自己。跟父母吵架无数回,甚至对父亲不闻不问。越吵就越难过,也更发感受到对一切的无力和疲惫。
从头到尾,她没问我一句怎么办,我也不敢去追问太多,只能对她真诚地说了句:“撑不下去就告诉我。”
这一次,我们谈一谈原生家庭和她分开后,在地铁上想了很久。
曾经看过一句话说,父母感情好的小孩子,见过好的感情是怎么样的,会拥有对健康的爱的敏锐嗅觉,很容易往正确的方向跑。凑合关系下长大的孩子,要碰壁很多年才知道哪条路,大概或许是对的。
我朋友这类的后者,性格棱角分明,过早体验到了生活的不易,到现在仍然无法挣脱原生家庭对她的困扰,却仍保留以及渴望,童年缺乏的童年关怀和爱意。
她敏感戒备,无法融入社交关系,始终埋头苦干寻找内心的安定感和安全感。
她的安全感可能是一个收纳箱,喜怒哀乐都藏匿在里边,是别人踏入不了的十九号房间。
也有可能是物质丰富的一个人,能帮她解决所有债目,雄厚的财力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更有可能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一句平凡的承诺,短暂片刻的停留,让她有一刹那的尘埃落定。
人类,总是不缺乏与生俱来的,无边无际的,追求与憧憬。
丧气,乐观都是一种特权。
我也年轻,我也活得很丧气,也被原生家庭的壳压过无数回。
但哪怕,我再难过也好,还是我一个人在熬。
我孤立无援。
我改变不了这些间歇性的情绪和注定好的糟糕。
也很少去克服,更多也是和朋友一样继续波澜不惊,哭了一场就继续生活,生活还是没有改变。没有很快乐,因为根本没有想通过。所以我和朋友一样摆脱不了,我们是同类人,才会惺惺相惜。
可是父母带来的,先天的“命运”,好像到头来也只能接受,然后慢慢学习尝试摒弃。
接受这些习惯,思维的刻薄,努力突破这些限制,完善自身。
俗气的一句还是,尽人事,看天为,等天命。
二十二岁的我,是这样想的。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因为年轻,因为惴惴不安,因为还能想方设法。
想起喜宝的那句,“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就要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件就没有,有健康也是好的。”
和解不了,就带着伤痕轻装上路吧,我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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