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讲一下告别,第一个故事来自几年前看的一档寻人节目。
有位叫颜世伟的老人,已经80岁了,半个多世纪以来,一直在找寻初中同学刘元江。
他俩一起同窗的时候,颜世伟患有大骨节病,天气寒冷够不到脖子,一直都是刘元江帮他洗头。后来因为战乱,两人断了联系,颜世伟移居美国。
70岁的时候,颜世伟意识到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唯一的愿望是有生之年再见刘元江一面,于是从美国飞回中国,到曾经的中学查资料,亲自拜访知情人士,并在报纸上连续刊登寻人启事,近乎绝望之际,通过电视节目找到了刘元江。
在节目现场,刘元江受邀而来。
隔着节目组搭建的书信形式的屏幕,记忆力惊人的颜世伟隐隐带着哭腔,动情地读着他写给刘元江的信,如同诵读一首岁月刻下的长诗。
“你还记得鸭绿江水的波涛吗?还记得帽儿山的云雾吗?还记得蚂蚁河的冰霜吗?还记得大礼堂的钟声吗?那都是我们共同走过的路啊。”
刘元江脸上的表情仿佛有些知晓,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太老了,很多记忆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消散在风中。
02
颜世伟问:“刘元江,你还记得在学校的宿舍里,你每天早上给一个同学洗脖子吗?你还记得每天早上,我们一起到江边练军号吗?”
刘元江说:“记不清了。”
“你能记得1951年10月24号,有几个同学到临江车站,为一个远行的同学送行,当火车要开动的时候,忽然招手说,鸭绿江水千尺深,不及同学送我情,你把这都忘了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都忘了........”
刘元江因为想不起往事而愧疚,失声痛哭,不知所措。
“我再问你,1955年1月份,你有个同学得肺结核,你给他寄去40块钱,这件事你能想起来吗?”
刘元江怔怔地回忆,没有出声。
“这是他的一笔救命钱,他至今都想着你,难道你都想不起来了吗?”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刘元江不停用手背抹掉眼泪。
“你当时养着6口人,还能拿出这40块钱援助你的同学。你有一个同学在大连,你知道吗?他叫什么名字?”
“大连多了,颜世伟啊……”
“就是我啊!”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一次告别就是半辈子,颜世伟激动地擦拭着沿皱纹流出来的泪水。
60多年过去了,刘元江已经记不起和老同学一起上课练习军号,帮他洗脖子,送他去车站,给他寄救命钱,唯独还记得“颜世伟”这个名字,让人不禁落泪。
03
第二个故事,来自我刚刚萌芽却没有勇气送达的一份喜欢。
2015年夏天,我去重庆培训,遇到一个叫张倩的女孩。她的一抹笑容,扫尽我长久以来内心的阴郁,更坚定我想要为她掀翻全世界的想法。
刚参加工作的前三年,每每夜深回家之时,我孑然一身走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不知道余生该怎么完成。平淡无奇单调乏味的日子,让我觉得似乎被囚禁在一潭黑水间,挣扎不得过。
在去重庆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昼夜颠倒为我的第一本书赶稿,原本就想着可能会辞职,甚至都不打算去培训了。
可能世间真有“命中注定”这种说法,是我前世与人为善修得福报,才让我得以在培训机构遇见张倩。
可细细算来,在短短一周的培训时间里,我与张倩并没有什么交集。
第一次离她很近是沙龙总结时,我为她举牌子;第二次离她很近,是她给和我住同一个房间的同事送药,然而我却没戴眼镜;第三次离她很近,是毕业典礼那天和她留了一张合影。
我们甚至没能正式地坐在一起,说些体己的话,聊聊彼此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尽管有很多个瞬间,我可以离她更近一些,结果犹豫不决,都错过了。
在一次训练中,我看着她因为解散晚了被罚做深蹲,很想冲到她前面替她受罚,仅剩的一点理智还是阻止了我,不提也罢。
培训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不管机构做得多好,都是被设计过的,感动温暖,欢笑泪水,甚至每一句串词,都是商业包装的产物。
但我能感受张倩笑容里的真诚,那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业务更为熟悉之后,可能会失去的东西。
04
因我不愿做个留恋的人,所以一直未曾主动与张倩联系。毕业前的晚会有个诗歌朗诵的节目,我把对她所有的好感都写成了一首诗,她并不知道。
因为要打印稿子,张倩主动和我说过三句话。
“好的!”
“有word版本吗?我担心排版不合适。”
“好的~”
但我终究还是一个容易留恋的人,表演结束的第二天去重庆主城区,张倩招呼我们上车之后挥手说保重,我无比失落。
我没有勇气,不敢表达对她的喜欢。但我知道,离开之后遥遥惦念,会让这份牵绊更为绵长。
我想告诉张倩,我喜欢你,尽管这听起来很荒谬。
人们吃喝玩乐,跋山涉水,我站在原地,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像围绕在你身边的空气,像你健忘的回忆。
贪恋你眼中的星光,四目也不敢对望,只是偷偷地收藏。我想带你看五月的海,六月霞光,七言八语再零碎,十指轻抚发尾。
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你,却无能为力。
05
《山河故人》里说, 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迟早是要分开的。
《后会无期》里说,每一次告别,最好用力一点。多说一句,可能是最后一句;多看一眼,可能是最后一眼。
《蓝莓之夜》里说,该怎么和你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我没说再见,我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
我们总会不经意想起那些在生命中画下浓墨重彩,或者只是惊鸿一瞥的人。美好的心境,像清晨的阳光,午后的清风,夜半朦胧的弯月亮。
拥抱忘记前途渺茫,提酒勿言过往悠长。越是经历黑夜,越懂得守望。拥炉看雪酒催人,回首无人可与话短长。
开始的时候轰轰烈烈,结束的时候无声无息。分别越是深刻,越是难以告别,遗憾不能彼此相伴走完这一辈子,也许最好的祝福就是从此以后各安天涯,不准偷偷想念。
所以,真正难以割舍的时候,可能没有告别,什么都不做。
生生把彼此的羁绊从某处截断,然后交给时间愈合。
06
所有大张旗鼓的告别都是试探,真正的离开,往往是悄无声息的。
既然这样,就不告而别吧。心里带着来不及说出口的遗憾和歉意,远远逃去。
曾经通宵达旦卧谈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坑,没机会填了。说好无论何地都要去参加的婚礼诸事缠身去不了,等下次吧。
答应过喜欢的姑娘,不管她今后生活在天涯海角,有事找我,就会随叫随到,大概失约了。
还没去的北海、西藏、敦煌,可能没法和故友结伴前往了,大海、草原、沙漠和一个人的双人床,在哪里都是流浪。
只因人在风中,聚散不由你我。当你明白有些人和事就算念念不忘,也不会有回响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
告别的时候别挽留,孤独的时候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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