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雨中来,诗化了悲伤。
我要讲的是一个小老头的故事。
他只是一个顽皮的、童真不灭的小老头,他总喜欢逗着小朋友玩,直到气的跳脚,现在啊小朋友长成了大朋友,在大笑中围观着他和小朋友。那时候的他,用着当地一种土烟杆。那是一个长长宽宽的大竹筒,凿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洞。记忆鲜活地涌起,想起他半蹲拿着烟杆,左手捻着烟丝,右手握住打火机,笑说:“伢子啊,你睡觉的时候啊,外公我,去田里抓了一只青蛙,你快来,快来听一听,里面是不是有青蛙咕噜咕噜叫!”我不肯信:“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装进去!”他继续忽悠:“那你说里面是什么在响?”不满五岁的我于是开始怀疑人生,嗯嗯好像也是,不然什么在响,应该就是有东西。外婆在一旁不住地笑,觉得不对劲,我立马改口说:“不对不对,你骗我!”他一脸正经:“我哪有!骗你做什么!”我视线不定地瞄了一眼外婆,低着头说:“可是,我阿奶为什么在笑我?”我调皮的外公继续一脸认真严肃地和我说:“那是她觉得我太久不给青蛙换水了。”我:“噢,这样啊!”天真如我竟丝毫不考虑没换水和外婆笑我之间的联系,也不再怀疑青蛙是不是真的在里面。于是,我开始蹦起来央着外公给我看一眼,看一眼就好。这个时候,他一脸神秘兮兮地说:“这你小伢子就不懂了吧!这青蛙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我抓进去了,现在应该长这么这么大了!怎么还出的来!”外公拿手比划着,这个时候我的心思已经完全被想见见藏在烟杆的青蛙占据了。继续闹了会,可还是没见到期待已久的青蛙先生。
不知道在我无数次偷偷把他的烟杆倒在地上只为了看一眼神秘兮兮的青蛙的时候,我的外公有没有后悔捏造了这样一个青蛙的故事。
后面的事情我早已记不得了,但是我身为外公外婆家饭后谈笑的重点对象,从他们口中,我知晓了一个经常去偷偷倒烟枪的小孩。这个麻烦的问题,估计我亲爱的外公应该是始料未及的,哈哈他可是低估了一个小孩子旺盛的求知欲。我一向记性不好,这是我仅存的欢乐的回忆之一。
作为第一个小乖孙,我理所应当地享受着绝对的“至尊地位”。饭桌上,我小舅舅觊觎许久的鸭腿,是我的!都是我的!即使我手上正抱着一只,他会对我说:慢点吃,另外一只也是你的~~虽然是从妈妈口中听来,但想想就能脑补出舅舅哀怨的小眼神哈哈~~这样想来,原来自己霸道的性格竟那时候就养成了。
可是后来,我不再是一番哭闹就可以拒绝幼儿园的小孩子。我不再单单因为拥有一只鸭腿而得到莫大的满足。而我不再是那个唯一的小孩子了。一切都来的那么理所应当,所以离去的时候也那么顺其自然。后来,他会因为小表妹的哭闹而放弃给我讲到一半的故事。可再后来,他亦不再是我心中伟岸的英雄,他老了。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的呢,大概是他第一次动手术的时候,大概是他对我说 你来见见我 我怕这是最后一次见你 的时候,大概是他开始对我说 有空记得来看看我 的时候。我又哭了,很没用是不是,可是想想就很难过。还好,他还在,还好,我还可以见见他。
有些东西是时光冲不散的。在所有人眼中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三,他病了,我不知道。医院一天内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我不知道。他动了第一次手术,我不知道。思念是一种日月累积的过程,在某一天我慌了,我用诅咒自己的方式来换他一切安好。是的,我用了最不屑最没用的方式。但我别无选择。
有一个晚上,我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但是有人在给我针灸。那种感觉,清晰到可以感知到一枚枚针穿插在骨肉之间的缝隙中。那种感觉带来的恐惧和痛苦直到现在我还忘不了。我惊醒,想到他。他一定比我还要煎熬万分,他怎么办?否则他怎么会时而听不懂我讲话?不然他怎么会说出放弃治疗这样的丧失斗志的话?不然他怎么会每次见我都会说这怕是你最后一次见外公了?
他时好时坏的病情令我揪心。如果可以,我愿意同他分担一些些。而不是像现在一般,心痛却无可奈何。今后每见他一面,都会好好珍惜。
海子说,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我想你能再陪陪我,陪我多看几个春夏秋冬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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