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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古镇离不开河流,这条老戚浦塘就是沙溪古镇的灵魂,古镇兴盛的源由是在一千年前,那位写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政治家、军亊家、文学家范仲淹先生遇到他的第二次被贬,竟是回到了他的故乡苏州,这位全能冠军视察沙溪时见内涝严重,就拟了个疏五河以泄大湖水入海的工程上报朝廷获淮,戚浦塘便是五河之一,自此后苏州年年丰收,成了中国历史上闻名的鱼米之乡。
其中三里戚浦塘横贯沙溪,凭着水路之便,很快商铺云集,成了远近闻名的繁华之地。
这里要补充一下的是江南水网密集,河、浜、泾、塘、荡、漾、湖交织,所以在古代水路运输发达程度远胜于陆路,也真因为如此,江南的古镇河流总是一个很重要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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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里沙溪老街沿河而筑,奇妙的是上面都是老桥,这一座叫庵桥,我刻意着在桥的两端附近寻找庵堂的痕迹,却无所获,我无从知晓桥名的来历,一些遗迹,也许早被戚浦塘水裹挟,沉入了东边的江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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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几根苍老的石柱,支撑起了宋元的砖瓦,遮挡住了明清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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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街的木匠铺吸引了我的目光,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师傅在专心致志地雕一方木头,木头暗红,又有些枯褐,像是历了岁月的老料,不知是什么木材。木材表面画着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图样,他手边的竹筒里竖放着几十支不同的凿子,半圆月牙平的斜的大的小的各不相同,他用左手娴熟地更换着凿子,右手的木锤变换着轻重缓急斜直的节奏,不停有木屑飞溅开来,他浑然不觉,甚至沒发现我就站在他面前不足半米的屋檐下。
我希望他能抬头和我说几句话,比如有什么需要之类的,他太过专心,盛夏的阳光炽烈,一只陈旧的台扇不紧不慢地转着,室内光线就显得有点暗,勉强分辩出他粗浅的皱纹和花白的胡茬,我忐忑着轻声问,能不能照张相?
他没停下手中的活,也沒抬头,回了句可以,不冷不热,恍如不谙尘世的修道高人。
我终究没开口问他雕的是什么?这一行现在的情况如何?诸如雕完成这块木头的花需要多长时间折合工价多少是否足够糊口之类,怕我的唐突煞了这老工艺的风景。
我只知道,这些非物质文化的传承,正在接受最严峻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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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能记起久远的往亊,比起可庄来,沙溪是个大镇,商品的丰富齐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难得会结伴去“见识世面”,从可庄步行二三个小时到沙溪,可惜囊中羞涩,有时会买把木梳,或是一面花描的圆镜,有一次咬牙买了条真丝围巾,一直不舍得用,压在箱底,后来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围巾这种东西终于不再是稀罕物,慢慢就淡忘了,年月有点久远,也不知它还在不在了?
古镇有古镇的风情,至少在可庄甚至颜市,已再难看到木作铺了。
除了木作铺,沙溪还遗留不少老行当,比如桶店,还有篾作店,一样的老师傅,竹片浸在水桶里,以尽可能发挥纤维的柔韧性,老汉很瘦,手上青筋虬结,作刀(苏南俗语,砍刀。)拿捏在他手中如有神助,力道角度精准,竹片篾黄部分如豆腐般瞬间被剥离,留下薄而柔软的篾青。
作刀让我忆及以前的磨刀来,用一种青灰色的磨刀石,刀锋反复磨擦,磨刀石上使会冒出细腻溜滑的灰色石浆来,那时我总不由地把它和甜糯的食物联系起来,也许是那时太少吃食的缘故吧?
篾竹铺的墙上挂着大小不一的各种竹蓝,还有细密的筛子、竹匾等器物,我又次杞人忧天起来,我知道了做这些竹器是很费时的,一个竹蓝要卖多少钱才够店面租金和人工成本?卖到那价格的话还会有人买吗?按我的经验,靠这手艺是根本没法维持最基本的生活的。
也是,如今还有多少年轻人在学篾作桶作木作?这些老工艺匠人一旦离去,很多技艺也会被戚浦塘的水裹挟着流入了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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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中这位老太是沙溪洪泾人,和最高领导握手后留下两个典故,一是她说旧社会的日子,像是药材店里的抹布,什么苦都吃过,二是那次握手后三天没舍得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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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月份大概是旅游淡季,古镇上林立的店铺有点小冷清,老式的蒸糕少有人问津,只有冷饮店的生意稍好,街边有几组铜雕塑作品,有拉黄鱼车的,也磨剪刀的,下棋的。
艳阳照得我有点恍惚,那些雕像活了起来,戴帽子的壮汉悠长地叫起了磨剪刀,拉黄鱼车的车夫脚步匆忙,撩起脖子上的毛巾抹了下额头上的汗,一排小方格木窗后,女子穿蓝色碎花旗袍弹了几声琵琶,旁边的男子戴西瓜帽子,将手中的折扇收拢,咿呀呀唱出昏黄的调子……
一些一千年前的古老流云聚集在戚浦塘之上,和呆呆立在街中的我一样,彼此茫然地相望着,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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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朵桃花,一样的红尘,不一样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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