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成永诀

作者: 一杯老酒 | 来源:发表于2024-01-05 07:28 被阅读0次

阿娟五岁的时候,陪同妈妈一起去海边,送别爸爸去远海打鱼。生活在海边的人家,远海打鱼是生活的唯一来源。所以爸爸这一次出海,也是全家人的希望。爸爸临别的时候,在岸边,把阿娟抱了又抱,然后上船,阿娟眼看爸爸即将划船远去,就像有某种预感一样,竟然哇哇哭出声来。尽管母亲一再说,爸爸很快就会回来,阿娟依旧任性的哭泣。爸爸实在不忍心,再次划船上岸,这一次,爸爸把阿娟抱在怀里,足足有两分钟的时间。

之后,每隔几天,阿娟就要到海边去望海,看看那些来来往往的渔船,有没有她的爸爸归来。这样的岁月,转眼过了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爸爸依然没有归来。

十多年后的一天,母亲突然患病了,先是呕吐不止,后来渐渐没有食欲,由于家里特别贫穷,一个多月后撒手人寰。可怜的阿娟,肝肠寸断,大哭三天,甚至于深夜一个人来到海边,等待远海打鱼的爸爸归来。深夜蜷缩在海边,天亮的时候,被附近渔村的人们发现,好说歹说,劝说阿娟回家,毕竟家里还有母亲的尸骨未寒,等待安葬入土。

岁月,在不经意间,已经过去五十年。早已嫁作人妻人母乃至奶奶的阿娟,依旧习惯性的时常来到海边,远望星星点点的渔船,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频洲。这个时候她的孙女正似阿娟当年送别爸爸的年岁。一声声稚嫩的“奶奶,奶奶,我们回家啊。”阿娟抬起昏花的双眼,理一理花白的头发,再看一眼苍茫的大海,唯有渐渐下降的海水,哗啦哗啦的海浪撞击海岸线。

在她即将弥留人间之际,有一天的下午,阳光和暖,阿娟强撑着羸弱的身躯,在家人的陪伴下来到海边,却不见了当年爸爸临别时候的辽阔的海洋,曾经的海水,已经逐渐隐退了很远很远,过去的沙滩,早已枯干。阿娟在家人的搀扶下,走下海岸线,走向滩涂一直往前走,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间,阿娟竟然发现了爸爸当年驾驶的渔船,被搁浅在一个小岛附近,渔船里的泥沙早已被太阳蒸干。看到这一幕,阿娟就像突然之间年轻五十岁的样子,一阵小跑,然后,双脚同时跳进那条搁浅的渔船,瞬间躺在船舱里,那一刻,阿娟犹如躺在爸爸当年温暖的怀抱里。

几乎半个世纪的想念啊,阿娟闭上双眼,朦胧之中,看见爸爸还是当年那样的英俊,身躯还是当年那样的健硕,她就看见爸爸从远方,一直在向着阿娟的方向奔跑,奔跑。而阿娟一边奔跑,一边张开双臂,向着爸爸迎来……

天空突然间灰暗下来,阳光非常识趣,深深懂得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继续留在沙滩上。越聚越厚的乌云,实在不忍心看到人间这一幕的生离死别,一阵又一阵的濛濛细雨,漫空飘落,像似啜泣,像似祭奠,更似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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