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金岳霖

作者: 海草房1127 | 来源:发表于2021-02-24 15:34 被阅读0次

文人大家里凡“金”姓总给我高深莫测,天赋异秉的奇拔的印象,也许缘于“金”本身就是一个很有锐度,很有格局的字,比如以注唐诗三百首而闻名的金性尧,家学渊源,文史功力了得,著作等身,终成一代权威,读唐诗,宋词无不推金注最可靠,金性尧无法撼动的学术地位使他的名字很难轻易被抹杀,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的另一个本家,早出生了十几年的金岳霖,同样大名鼎鼎,学养非凡,虽然所著不多,仅有三本,却别开生面,建立了独特的哲学体系,金岳霖的学问到底怎样,平常人不容易体会,没有专业基础,很少有人能读懂抽象枯燥的哲学专著,(据汪曾祺的回忆文章,说金先生开的一门“符号逻辑”简直是天书,听这门课的人很少,教室里只有几个人)自然不可能像唐诗,宋词那么风靡和直观。不过,金岳霖至今仍然很“火”的原因,除了富有创造性的专业贡献,恐怕更多的是他特有的名士风范,和神秘的独身者的形象。金岳霖似乎注定要和民国美人的代表林徽因联系在一起,也注定要拉出风流才子徐志摩,建筑大师梁思成,三位青年才俊,围绕着一位风华绝代的美女,彼此之间的关系牵牵扯扯,你来我往,十分微妙,不得不说是优质的八卦材料,情感总是朦胧隐晦的,谁也说不清,也正因为说不清,才有了充分想象的空间,凭着隐约的草蛇灰线,浅淡的蛛丝马迹钩挑涂描,不断延展,不断开发,怎么说都不能算错,金岳霖在其中扮演着最令人难以企及的长情的痴公子的角色,选择默默坚守,在高端人物里,这样的角色显得尤其另类,像极了行为艺术,因为明明可以有更合乎普遍人性,更顺理成章的选择,独身无论怎么说都是异乎寻常的,都近乎于刻意修为。

不少金岳霖的传记都以痴情做为标签,提到他,反反复复要说的总是赤子般感天动地的爱情观,毕竟纯粹的柏拉图,真正重过程而不在乎结果的精神之爱说起来容易,能做到的为世罕见,免不了极尽赞颂,由于难以置信,由于不可思议,几乎激动地把他夸成了圣人。

在网上看老照片,金岳霖年轻时的形象虽算不上玉树临风,也相当有绅士派头,中国古代有以高壮为美的传统,金岳霖一米八的个头,一副西式打扮,戴着眼镜,通身散发着书卷气,眼神透着读书人的天真明澈,即便是穿长袍,戴礼帽,他站在人群中也是出挑的,高高大大的男人怎么都是好看的,有一张端坐着,双手拿报纸的,就格外显现出了他儒雅的特点,由于身材高大,肩宽背阔的,他坐在一张木制扶手椅上,有些紧凑局促,但仍然腰板挺直着,规规矩矩的,很讲究仪表姿态,温和地望着镜头,给人一种平静深沉的力量。也有比较随意的,像徐志摩调侃的那样:穿得像叫花子,其实是搭配得奇怪,裤子肥肥大大的,马甲却紧绷着,拖拉着长长的围巾,歪戴着帽子,很无辜似的,撒开手站着,不客气地看着镜头,表现出他率性而为,任侠超脱的一面。在集体照里,他必定是最有风度的那个,因为总是高高地躲在后面,果然有很多与朋友的合影,朋友里一定有林徵因,梁思成,不知为什么,无论是谈笑着,还是严肃的金岳霖,在人群里总是有些孤高。从合影的情形,丝毫也看不出他和林徵因有特别的情愫,倒是在一张很休闲,可能是抓拍的相片里,梁思成俯身搂着老金的肩膀,显得亲昵有加。

金岳霖后来在回忆录里说,他的生活差不多完全是朋友的生活。或许他对林徵因,只是格外欣赏喜欢,他晚年很坦荡地说,梁思成,林徵因是最亲密的朋友,并且承认梁,金同居。

据考证,金岳霖早年很为中国人争气,曾经交过一位漂亮的美国女朋友,两人师承罗素,主张试婚,同居过一段时间后分手了,他的独身或许只是一位哲学家对生活与众不同的选择,对于孜孜于学问的人,自主而独立的人,这种选择也是正常的。至少在那么真率的金岳霖嘴里,从没有说出一句对林徵因的非分之想,他的感情是自然坦白的。

由于对逻辑学的生疏,我们忽略了他埋头治学的形象,实际上,他更多的生活是在学问里,以至于达到了忘我的境界,给人打电话,对方问是哪位啊,他忽然忘了自己的姓名,又不好意思明说,只好打马虎眼:你别管了,让他来接电话就行了。

金岳霖的形象到晚年已经大变,很羸弱了,但他的精神生活依然是充实的,八十几岁写的回忆录风趣幽默,并不是我们想象中因独身而孤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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