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跟杨总坐车去温州出差，车里空调开得好大，杨总从包里拿出长毯子递给她。
“车里有点冷，盖上吧。”
“我还好，不用，不用。”
他拿着毯子没有收回去的意思，星星只好接了过来。不过她没有包住自己，而是团在一起，拿在手里。
“拧巴是吧。”
“没有。”
“盖上，项目上还指望你，不能病了。”他声音柔柔的，特别好听，没有平日里的凶，满眼里都是怜悯。
他从她手里要回了毯子，披在了星星身上。
司机开车一直在笑，星星年纪小，不懂这些，只知道杨总突然这么温和，很不适应。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到了温州，一路上没人讲话，他没了整日里的眉头紧促，反而会时不时地冲星星微笑。星星觉得特别意外。
到了甲方那里，司机在外边等，只有杨总和星星进了大楼里。
“实在不好意思，李总，这会路上堵，这不迟到了啊！”
“那好说啊！等会请客吃饭啊！”
“好啊！不仅吃饭，这不还给项目上带了个小青菜呢！”
星星有名字，不叫青菜，她知道职场上多做事少说话的道理，所以没有反驳。
“叫什么？”
“陈海辰……”
“名字很好听，大海星辰，那是一个梦！对了，你喜欢诗歌吗？”
“喜欢啊！”
“我家有很多书，够你看几个晚上。”
出发之前，杨总提到客户这边特别凶，人很难搞，这样看来，也不是啊！明明比较温和。
“那你喜欢读谁的作品？”
“我……”刚要开口，杨总碰了一下星星的胳膊。
“李总，我们要不边吃边聊？”
“我不饿！”星星突然开口，明明出发前吃的，坐车胃里不好受，哪有饿得道理。
“没问你！”杨总睁大了眼睛，有点怒气。
星星是最怕试用期不过，马上闭上了嘴。
“海辰说她不饿啊！那不吃了！她什么时候饿，我们什么时候去！”星星也觉得甲方很讲道理，不饿吃什么，难道点上一桌子菜，最后浪费了去！
“好！好！好！”
“李总，那我们要不去施工现场看一下。”
“海辰想去吗？”
“去啊！来这里，是有任务的。”杨总好像自己没了面子，明明自己才是老大，在甲方眼里，竟然不如一棵小青菜。
来到现场，项目经理徐飞慌忙过来打招呼。
“李总好！张总好！”
星星刚要开口给徐飞打招呼，他完全视而不见。算了他装瞎子，自个就不讲话了。
“尺寸定下来了，现在就等后期文案的敲定和平面设计了，确认之后，便可以出成品上墙了。”
“小徐还是很能干啊！”甲方一脸满意。
“那是！徐飞是我们公司最负责以及执行力最强的项目经理。”
“小杨啊，回去给公司发封邮件，让你们老总知道小徐做的不错！”
“一定！一定！”
“还有啊！给公司申请一下，海辰最近在甲方这边办公，本周把稿子定下来。”
“那好！那好！”杨总赶紧点头。
“我不是只来勘现场，收集甲方资料，回去写吗？”星星有点着急。
“难得，李总开头，小陈你得懂事！”杨总怎么突然就说话不算话了呢！
“海辰，你有什么想法啊？”
“我想着今晚赶回上海，等下就去您办公室去拿资料，带了硬盘过来，空间是够的。”星星可不愿待着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哈哈哈哈……”三个男人一阵大笑。星星更是一脸懵逼。
“好了，现场也看了，海辰饿了吗？”李总又开口。
“还好，不太饿。”
“走，开车找好吃的去，平时喜欢吃什么？”
“啊！怎么不收集资料啊？”
“小陈，李总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要回去写文案啊！没资料怎么写？”星星觉得大家明明是出来工作的，怎么突然就不提这回事了呢？
“今儿不写了，工作明儿再说！”李总很得意地讲。
“这样吧，李总，我跟小徐还要谈谈项目上的事情，你带着海辰吃东西去吧。”
“我也是项目上的人啊！干嘛不让我参与？”星星话没说完，被杨总强硬地从工地现场拉着拖着出来。
“陈海辰，跟你说啊！今晚吃饭很重要，赶紧给我去！把项目搞砸饶不了你！”
“吃饭重要？写东西不重要吗？”
“你说你是不是死脑筋？”
“我……不明白。”
“赶紧走，别让我看见你。包里带裙子了吗？”
“啊？我不穿裙子，带了大裤衩和人字拖。怎么了？”
“你……”
“我是来出差啊！本来也没说让我住在这里啊！”
“你见机行事！”
“啊？”星星不懂，杨总到底在讲什么。
“你们聊好了吗？”李总有些不耐烦。
“好了，好了。”杨总给星星示意赶紧过去。
就这样，杨总和徐飞开车走了。就剩李总和星星。天慢慢黑了，李总去地下车库拿车子，载陈海辰出去了。
“温州人很大方的。”李总找机会给星星讲话。
“是吗？”
“今天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
“我只想喝粥。”跑了一大圈，星星有些累，讲话也没刚才声音大了。
“什么？你讲话我听不清，坐到副驾驶上好不好？”李总邀请星星坐到他身边。
“我说想吃粥！现在听得见吗？”
“我停车，你坐过来，这样讲话好费力。”
“声音这么大，还听不清吗？”
李总把车子停了下来，慌忙去开后边车门，“赶紧过来，坐我旁边。”星星瘦瘦的，好小的样子，估计一只胳膊都能把她拎起来。
“那好吧。”星星实在觉得车子停在路中间特别危险，只要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李总的要求。随后李总给星星系上了安全带，他把音乐打开了，放了陈奕迅《十年》，男人30几岁的样子，估计也到听老歌的年龄。
“你谈过恋爱吗？”
“嗯。”
“你有男朋友吗？”
“有！”
“长什么样子？”
“很帅！”
“帅很笼统，在我看来，有钞票才算帅！”
“我不这样认为！”
“你现在小，刚毕业是吗？”
“是的，应届毕业生。”
“工资高吗？”
“不高！我会努力，以后总会高。”
“没想过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吗？”
“我有男朋友，还找什么？”
“可以甩了啊！”
“他对我很好。”
“他有房吗？有车子吗？”
“……有房有车才算好吗？”
“没有物质的爱情只能走向毁灭。”
“物质是肤浅的。”
“给你说，温州一半的江山都在我的手里。你们负责的项目是我投资最少的一个。”
“喔！”星星觉得这个人突然很俗气，一身的铜臭味。
“你怎么了？”
“没事，肚子饿，人饿肚子的时候，容易说错话。”其实星星特别想下车，吹什么牛皮，你不过是一家公司的小老板，还半挂江山，你怎么不说上海还是你家呢！
“等下我。”车子开到便利店门口停下来，见他在收银台旁边晃荡，不知道在买什么。估摸着，一个牛皮精，说不准在找牛皮杂志吧。
“找了好久。”他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继续开车。
星星没有讲话。
“你不想问问我买了什么吗？”
“那是你的事情，我是策划，工作之外的事情，不属于我的服务范畴。”
“好！好！好！真的很有个性！上海人都这样吗？一脸的瞧不起人！”
“我说实话。”
后来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粥铺子，他带她去了一家很大的店吃饭。
“这里太贵了，AA制，我付不起。”
“不让你掏钱，我请你。”
“那不行。无功不受禄。”
“走吧。走吧。”星星又一次被硬推进了大饭店。
“这是全温州最大的店。我是VIP！”
星星从小胃不太好，平日里喜欢自己烧饭，吃外边的饭，总是不舒服。
李总看着小小的星星，眼睛里都闪着光。她点了米饭和青椒炒蛋。
“你来这里，吃这个？”
“我最喜欢吃这样的家常饭。”因为她想那个远远的他了，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电话他。
“……”
“李总啊！刚下面的小服务生还说，您过来了，贵客贵客啊！”
“今儿有事，路过！路过！”
“这位是？”
“从上海过来的小姑娘。”
“哎呦，李总真是好福气啊！天南海北，没有你找不到的啊！”
他们声音特别大，真的很吵，完全不顾及吃饭的旁人。
“今晚住哪里？还是老地方吗？我开车送你们。”
“嘘！别吓着人家小朋友了。我今儿开着车呢！”
“李总越来越年轻了啊！都自己开车了啊！”
“赶紧出去！”李总把老板推到门口，叽叽咕咕说上半天。又是抽烟，又是乐。在星星看来，这温州一点都不友好。她只想吃了饭，早点回去。
趁着李总在外边讲话，星星定了工地附近的酒店。这么晚的天，确定是无法返程了。
“吃好了吗？”
“嗯！”
“那我们走吧！”
“这个钱我掏给你。”说着星星从帆布包里掏出五十块递给李总。
“不用找了，你开车送我过来，也是废了油的。”
“哈哈哈哈……”
“李总，你这是真是寻了个小孩子啊！”那老板在门口瞧见笑着说。
“不要这样！AA制不适合我们温州人，都说了我们很大方。”
“你如果不收，我现在就回上海。让杨总帮我定票。”
“这么晚，哪有车。”
“总之，我不会欠别人人情的。”
“好好好……”李总收了皱巴巴的50块。眉头和那钱一样皱的紧紧的。
“快上车吧，我们该回去了。”
“不用了，我叫出租车就行。”
“你去哪里？”
“回酒店啊！”
“哪个酒店？杨总没跟我说啊！”
“我刚定的，等会回去还要写日报。”
“这样啊！你把那边的酒店退了，跟我走。”
“啊？我为什么跟你走？”
“你……”
“我现在回酒店，你不用送我了，等下坐出租车方便。”
于是星星自己去找车子了，这个点太背了，根本没车子。李总也站在那里陪着等车。
“我送你去酒店好了吧。”
“不用。”
“这么晚，根本没什么车了，你以为这里是繁华的大上海吗？”他明显有些不耐烦。
“我自己等，没让你等，不用管我，实在没车，我走回去。”
“你知道路吗？”
“我可以问，鼻子下面长着嘴呢！”
“你……坐我的车怎么了？你刚才不是坐过来了吗？”他生气地讲。
“我刚才多付了你油钱！”
“你再这样，我向公司投诉你。”
“去吧，人正不怕影子歪。”
“你……”
李总还是拨通了杨总电话，“你送来的人怎么回事？不懂事！”
“让她接电话！”
“小陈，怎么回事？大半夜还在闹，你不想睡觉，我还要睡觉呢！听李总的话。”
“我……”
“不要说了，李总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是我们的客户，客户就是上帝知道吗？我们项目上很多事情都是他拍板呢！你是不想过试用期？不想拿项目奖金了吗？”
是啊！甲方都是大爷，哪是一个新人可以得罪的。
星星坐上了李总的车，按照她的定位，车子开到了酒店下面。
“好累！跑了一晚上，真的好折腾！”李总明显想进酒店。
“真的很感谢。”
“感谢我，那就请我上去喝茶好不好？”李总温柔地看着星星。
“我平日不吃茶。”
“车上带着白茶呢，淡淡的口感，和你很像，清新的感觉，品品如何？”
“不用了，晚上吃茶容易失眠。”
“……”
“早点回去吧，真的很谢谢您！”
“谢谢只用嘴说说啊！上海人都这么抠门吗？”
“再见！”星星给李总摆摆手，独自进了酒店。
后续的项目进展很顺利，人人都说李总看见星星，就像老鼠看到了猫，她说什么他都确认，项目进度款推进的也是火速快！
星星也因温州的项目，在公司立住了脚跟，原本六个月的试用期，也缩短了三个月，成为公司第一位因个人业绩改了制度的人。
身正真的不怕影子歪，走正道，自然一路上多的妖魔鬼怪都会怕你，也会为你走向巅峰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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