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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从星期一开始住进了我家。爸爸说因为奶奶,刚出院不久,身体太虚弱,趁着自己休一个星期的假接她来家里住一个星期调养身体。心里其实是,有抵触的,但是说不出口。
我和奶奶其实并不亲。我出生的时候,他来看过我,给我洗过澡,照顾了我两三天之后就走了。他空着手来,然后带着东西回去。
之后还是我外婆,带着家里的土鸡,来照顾妈妈来照顾我。之后,稍微长大一点,父母都工作忙,我是由外婆带大的。
我三岁的时候,妹妹出生了。我奶奶她也来了,这次也是空手而来,看过我妹妹之后说了一句,怎么又是个女孩,然后就走了。他没有照顾我妹妹一天。也当然也不会想要来看我们。我们是孙女,也仅仅是孙女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记得自己四岁的时候曾经到过奶奶家。当时日子比较苦,家里没有什么菜。于是他炒一碗红薯藤给我们吃。那个菜真的苦,我吃了一口,脸上的五官全都皱在一起,坚决不吃第二口。从此我只要一想起奶奶家,就会想起那苦到心里去的味道,然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意去奶奶家。
记得那时候还和外婆在一起,有一次奶奶家里好像有一件什么事情让我过去,然后我死活都不肯过去,还是我外婆哄着我骗着我,说我们去一个姨婆家去做客吧,于是带着我翻过那座山,趟过那条河。
翻过那座山的时候,我说,外婆这条路好像是去往我奶奶家的路呀!我外婆说,不是的,这是去往另一个姨婆家的路,你记错了。于是我相信了。
趟过那条河的时候,我再次发出了疑问,外婆,这条河真的就是我奶奶家的那条河呀!然后我外婆我外婆有耐心的哄我说,不是的啊,就是去往姨婆家,不然你看嘛!结果等我们,从小路走到公路的时候,我发我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就是我奶奶家,于是我立马大哭起来。
我外婆看见我一哭,连忙把我抱起来,哄着我说,不哭不哭,只要去一会儿就好,之后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带着我回家!
于是,我哽咽着对外婆说,外婆你一定要带我回去,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外婆赶紧叠声说不会的,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直到走到我奶奶家门口,我还断断续续的抽噎,慢慢停住了哭声。
渐渐长大以后,也不会去想这些事情了。但这些事情都被放在了心里。自己慢慢不在乎这些事情,因为他在我的心里也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我们的距离一直很远。而且也从来没想过了要去了解彼此,建立一种什么感情。只要过年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吃一顿年夜饭就可以了。
我们都在彼此的生活之外。他不会来关心我,我也不会去关心他。
前年的时候。我最小的叔叔结婚了,然后有了一个小孩子,是个男孩。我奶奶高兴疯了。天天伺候着我的婶婶,照顾着我的小侄子。一天要看七八遍,唯恐他饿了,哭了烦了,躁了。
婶婶出月子之后,我奶奶也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孙子,走到哪里都带上,真正的是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口里怕化了。见人就夸她的孙子怎么可爱,三句话不离他的小儿子和他的小孙子。
我才发现,原来他也是有爱的。只是,我和他的这种爱,没有缘分罢了。这样也好,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他对我没有付出,我也不会想着去回报他什么。这样的距离再好不过。
可是今年他生病了,又是肾结石,又是脑溢血。现在连话都有点说不清楚,身体都病怏怏的。他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妇嫌弃他,不肯照顾她。我的爸爸心疼她。怕他在我二叔那里住的不好,于是趁着自己休假,把她接到家里来,住一个星期。
他来的第一天,我下班后,就不想回家。我和他就像这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一样。他住进了我家,感觉像是自己的领地,被别人侵犯。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自在。
可是我又有什么立场呢。被他伤害最深的人,都能够宽容她。而我一个与他没什么关系的人,又有什么立场去反对或是讨厌呢?他好像也没有伤害过我,也没有做什么让我分外难受的事情。
这次看见他,我才惊觉他真的已经老了。身形臃肿步履蹒跚,脸上还带着呆滞的表情。我那一瞬间,甚至连说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要说什么呢。没有爱,也没有恨。可是也没有所谓的原谅,也没有所谓的释然。做过的事,过去发生过的事,都是已经发生了,就像一道道痕迹刻在那里。
虽然不再经历,但是也不会忘记,正是因为有过去的那些事,才有了现在的自己,现在的我们。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也不能抹去。
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我不可能欢迎她,也不可能抵制他。
和她在一起生活很变扭,就像一个陌生人突然闯入家里。时间与距离已经在我俩之间划出了一条巨大的鸿沟,无法共处,无法共同生活。各自安好,才是晴天;放在一起,徒增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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