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啦!”
不知是何人的一声尖叫。已然乱成一团的贫家帮弟子,听闻后更是四处奔跑逃窜。不少弟子不慎摔倒,被迎面而来的人踩伤。
“一帮饭桶!”梁舵主气急败坏。先是瓮中捉鳖,然后又放火,难不成想把一众贫家帮人烤了吃?想想就荒谬,不见烟不见火,但毕竟在气头上,再加上身边闹成一团,只觉得头顶隐隐发热。
“诸位!诸位!冷静一下!”青年的声音,在嘈杂之中显得极其微不足道。
“冷静个屁!”正巧撞气头上,老梁一刀便往青年身上砍去。却见那青年一手夺过一弟子手中的棍棒,瞧着冲上来的老梁,不慌不忙对准面门往上一抄,待老梁躲闪之际回棍击向其右手手腕,紧接着又是一棍将其打趴在地上。对峙之际又顺手打趴了好几人。贫家帮弟子见状,也不敢乱动。
“够了吧!还有人要上吗?”虽说是小辈,却不知为何言语之中透着一股威严。人群也算稍稍消停下来。
“呵呵,多谢啦。”愁仙人摇着手中扇子从人群中慢慢走出来。“小朋友,有你的啊,这些人吵的我心烦意乱,正打算出手让他们消停消停。”
“前辈。”楚红英行了个礼。
呵呵,要是你真出手了,搞不好大家的命都要送掉了。镜妍心里暗暗笑道。不过幸好,楚大哥没事。只可惜,现下困在房间里,只能听见声音。
“喂,愁仙人,给我解药啦!”镜妍朝客房外嚷嚷道。
“什么解...”愁仙人眉头一皱,刚想解释,想想对方伶牙俐齿,白的也能说成黑的,算了吧。
“好好好,给我看看...”说罢,便蹑手蹑脚跑进镜妍所处房间,扶其坐好,背后推拿几下然后“啪啪”两声点了几处穴道。“好啦。”
“解药呢?”镜妍歪过头伸手问道,一脸坏笑。
“你个挑剔的小东西,谁知道你吃错了什么药。再来一味,不怕把小命给吃掉。”愁仙人瞪着眼睛小声埋怨道。“药性控制住,能动能走路不就行了?再说管你吃了什么东西,过几个时辰还不照样尿出来。”
镜妍吐了吐舌头。
老梁也是一惊。虽说山清剑愁仙人是有所耳闻的,但大多所传为其医术。方才好奇跟过来,真正见识了,才发现此人内功修为竟然如此之高。也后悔,方才当真是鲁莽,不知此处竟然卧虎藏龙。
“不知道是愁仙人,在下大老粗一个,得罪了。”老梁行了个礼。与红英交手时似乎把腰给闪了,鞠了个躬勉勉强强才直起腰来。
“好说好说。”愁仙人摆了摆手中扇子,一门心思寻思着镜妍还打算怎么玩他,之前说好要给的茶叶,若是反悔了那可是万万要不得的。
“说起来,真失火了吗?若是真的,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镜妍马上一脸严肃。
没过多久,一位弟子跑进房间。“怎么回事?”老梁问道。
“沙土楼的确失火了。姓楚的小哥正带着弟兄们在灭火。”
“嗖嗖”几声。不知何时,手臂和胸前已多了几处伤口。虽是小伤,却不知为何钻心的疼。吕荃鹰硬生生地收回拳头。
“你...暗箭伤人!”吕荃鹰吼道。虽说如此,地上却完全没有暗器的影子。
“随你怎么说,此处只你我两个活人。”玄弓轻描淡写道。“再者,倘若天要灭你,我也是无可奈何。”
“你!”吕荃鹰向前逼了一步,只听“嗖嗖”几声,几道白光闪过。吕荃鹰向后一跃躲过,脚刚落地,又是“嗖嗖”几声,腿部肩部接连中招。
抬头一看,柱子上挂着的灵位竟然淌着血迹。
“哼,荒谬!”吕荃鹰不信邪,再次扑向前,但每踩一步,都有暗器朝自己射来,全身而退已然不可能。四根柱子上已然血迹斑斑。
抬头望见玄弓站在四根柱子正中,似乎丝毫不受暗器影响。吕荃鹰灵机一动,疾速向其冲去。
玄弓还未反应过来,已然被吕荃鹰抓住衣领提起。情急之下,“呼”一下抖开左手袖子,露出一小型弓弩,箭矢直对吕荃鹰眉心。见状,吕荃鹰本能地用力将其往前一掷。“咚!”玄弓重重地摔在墙上。
“嗖嗖嗖嗖...” 刀光乱舞,许久才停下。
悬在墙上的油灯终究经不住震动摔落在地上。灯油漏入地砖缝隙,“呼”一声竟然烧了起来。火苗瞬间穿过密室缝隙,向外蹿去。
任镜妍仔细端详着窗户上老梁砍开的口子,又仔细看看窗户四周,以及墙面。
“这应是机关密室一类。大火若是蔓延开来,倒也不坏,可以破坏机关。”
“到那时大伙岂不都变成烤乳猪了?”老梁急道。
“毕竟沙土楼结构独特,因该不会烧那么快。不过也是,这样也没有十足把握,有的时候坏掉的机关比好的更加难解开。再说,本姑娘其实对机关一窍不通。”
“等于白说。”愁仙人扇子一摆,一副要打人的架势,却没有真打下去。“欸,要不想想办法向外面人求救?”
“天底下谁会愿意不顾自己性命冲进火里救一群素不相识的叫花子?”老梁牢骚道。“还有这该死的牢笼,我们出不去,他们也进不来啊?”
镜妍撇了一眼床底下藏着的龙头弩,灵机一动,呵呵笑道。“还真有人会。”
两位老人正纳闷着,只见镜妍从床底下掏出装着龙头弩的铁匣子,将其小心翼翼地打开。
折叠的长枪,分为三段,枪头一段由龙头点缀,枪杆处隐隐约约有几条缝隙,似是另藏玄机。精铁而制,做工极其精细。
“好兵器!”未等老梁说完,镜妍直接将龙头弩往床上被褥处一扔,拿起铁匣稍稍捣鼓了一下,然后将其穿过窗框往外一丢。
“这里好像灭了。”
“多谢兄弟们,麻烦再四处看看。”
楚红英满头大汗。这火当真邪门,一头刚扑灭另外一头又冒出来,好似有自己意念一般,完全无法掌握。下腹似是又开始隐隐作痛,好像药效快过了。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打声,红英和几位贫家帮弟兄都吓了一跳。随着敲打声逐渐清晰,“砰!”一声,墙面开了一个洞。一颗硕大的脑袋探了出来。
“师妹!师...”四处看看,见十几双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看,荣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妈呀,走错了。”随即“嗖”一声缩回洞口。
红英走近洞口一看,傻了眼了。墙内居然别有洞天。难怪无法掌握火苗去势,估计是通过墙内隔层扩散的。横横竖竖陈列着的铁质结构,有些似是已经破损,完全不知道作用为何。隔层空隙虽大,但其间距,除去那些铁质结构,似乎只能勉强容纳一正常体型的人。一个胖子居然能如此轻易穿梭其中,想必身怀绝技。
“兄台请留步!”红英朝洞口喊道。“是要找人吗?”
硕大的脑袋又冒了出来。“哦,那么,见过一个小姑娘吗?长得...算了,说了你们也不会留意的。”
“姓任吗?”
荣胖子眼睛一亮。“你认识?”
“怎么是你啊?”任镜妍假装一脸失望。“算了,凑合吧。”
“师妹...”荣胖子一脸受伤样。
“你怎么进来的?”老梁忍不住问道。
“进来的话,倒是可以,出去的话,只怕火已经烧到那里,走不了。再说,这么多人,也没法确定可以全部安全脱逃。”
“那再开一条路呗。”老梁有些不耐烦。
“难就难在这。之前开的洞,全靠火烧过,墙壁变形了,再加上你们把外面的火扑灭了,才好开的。现在再找这样的巧合,根本不可能。”
“没有再烧一个呗。”
“可...”荣胖子还想推辞,旁边镜妍瞪了他一眼。“算了,试试吧。”
荣胖子几个房间来回跑了几圈,手掌反复在墙上摸索,然后停在了一个地方。“这里!”随即几个贫家帮弟子搬来柴火被褥,不久便堆成了小山。浇下油,一把火下去,“呼”一声,待烧过少许,又几个弟子取来被褥将其扑灭。趁墙壁还没凉透,荣胖子掏出短棍“咚咚”敲了几下。“好像还不行。”
“我来!”边上的老梁已经等不及了,卷起袖子抄起裤管,一脚往焦黑的墙面踹去。“哗!”墙上立马开了一个大洞。老梁一个踉跄差点摔进去,幸好有其他弟子扶着。
“大家跟我走!一个一个来,不要挤!”荣胖子嚷嚷着“哧溜”一声钻进了洞。紧跟着,贫家帮弟子一个接着一个跟着钻入洞口。
任镜妍看了看楚红英。
“没事,我先断后,马上就跟来。”红英笑笑道。
“那,你一定要跟上哦。”镜妍有些不放心,但还是跟着走了。
穿过墙间,再开一洞,来到一处天然洞窟。顺着风向走,也算是逃脱了。
“跟上了?”见到师妹安全,荣胖子也算松了一口气。
“师兄。”镜妍答道,一脸倦意。“玄弓师兄他...”
“嗯。想想也是他搞出来的。”荣胖子刻意压低了声音。“玩过火了啊。”
“只希望他没有走火入魔吧。”
“走火入魔?”荣胖子哼了一声。“据我所知,他早就走火入魔了。”
“说啥呢,两个小娃娃?”愁仙人凑上来。两人立马闭上嘴。见讨了个没趣,愁仙人随即转移话题。
“话说...看见老梁了吗?”
玄弓背靠柱子瘫坐在地上,和尸体无异。衣物上已然血迹斑斑。
“那人派你来杀我的吧。不用多此一举了。在下已插翅难逃。”看见来人,玄弓勉强抬起头,一脸孩童般坏笑着。
旁边的吕荃鹰身上布满了细长创口,已然没了气息。
“他娘的,你...”老梁气急败坏地指着玄弓。还是一样的暴脾气。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跺跺脚长叹一声。“唉,死到临头还嘴硬。”
密室逐渐崩塌。
二话不说,老梁一头一个扛了便走。一瘸一拐再加上负重显得有些艰难。
玄弓一惊。“你他娘的傻子啊?”
可任凭玄弓如何打骂,老梁并不打算放手,只得作罢。老梁还是老梁,改不了的坏脾气。
许久。
“帮主他...”
玄弓面无表情,只是在梁舵主耳边悄悄地吐了两个字。
“怎么回事?好像烧起来了啊!”
外面的围观者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异常。刹那间火光四射,沙土楼终究承受不住热轰然倒塌。在场围观的人抱头鼠窜,不少人被四处乱飞的瓦砾烧伤。
贾老头一脸悠闲地看着热闹。
“常兄,别来无恙啊,怎落的如此风尘仆仆?”
“啊,是泉兄。”来人皱了皱眉头,随手拍了拍脸上身上的灰尘。即便如此,华丽的长袍已然被烧毁了一大片,头发散乱,胡须直冒烟,身上更是明显一股焦味。“贾家多年经营的心血毁于一旦,在下很是抱歉。” 泰然自若的语气,却仍然掩盖不了一脸的不悦。
“呵呵,算了算了。”贾老头眯起眼睛笑了笑。“常兄难得来访,不如到寒舍坐坐,吃个饭叙叙旧啥的?”
“不必了,在下还有要事,先失陪了。”许常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娘亲,你在哭吗?”见儿贴心地扯了扯时罄儿的衣角。
“啊...”时罄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不知为何,心中好似一块大石落下。
十几里外,肃町,某个不起眼的客栈。
“听说了吗,洛坡那里出大事了!”
“哦,是说剑魔于嵩吗?”
“阿嚏!”一旁一披头散发的旅人破天荒打了个喷嚏。两江湖客丝毫没在意,继续聊着。
“是啊,据说,给贫家帮的人逮着了。他们吕帮主可真是勇猛,在沙土楼和剑魔大战了几百回合!”
“哦?想不到吕帮主深藏不露啊!后来呢?”
“唉,可惜天妒英才,吕帮主最终不敌,身中数剑而亡...”
“是啊,当真可惜。”
“欸,据说沙土楼后来倒塌,那是咋回事?”
“呵,那可就传神了。据说,才不久,贾家老头从西域进了一尊风神像,可惜,不好好供着,结果被一些地痞给砸坏了。这可了不得,惹怒了老天,一个轰雷把沙土楼给炸了...”
“又是死人又是炸楼,天谴啊...”
“真的要走吗?不找人了?”任镜妍有些依依不舍。
“是的。”楚红英点点头。“在外面待的太久了,必须回去了。”
才短短几天,已经经历了不少事。红英扯了扯包袱。多了龙头弩,包袱明显重了不少,但这重量却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毕竟丢了铁匣,只好小心翼翼地用布包起来。
荣胖子看了看红英,又看了看自己师妹。
“要去就跟着一起去吧。”
“可以吗?”镜妍双眼一亮。
“怎么,打算跟后山那位一样,回去被关一辈子?”荣胖子搓了搓鼻子。“要师傅问起来,就说你死了。”
“啥...?”对于他们师兄妹之间的对话,红英有的时候真的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这可是你说的。”镜妍吟吟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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