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乡下的时候,有天早上,邻居大嫂把毛巾折叠成窄窄的一条扎在头上,正往门前菜地矮篱笆上晾着尿布。半自语地说,“昨晚我们家来了一个孩子”。眼睛稍稍低着,看着手中的活儿,眉梢上写满了新鲜的喜悦。
那时我还年少,不懂得乡下生孩子,为啥说来了个孩子?好像有着意外的惊喜。
后来我成年生孩子的时候,也没有细心体会生孩子和来了孩子有什么不同。只觉得怀胎10月,一朝分娩,并无什么意外可言。
没想到,她来了,让我突然想起了乡下那个早晨,也读懂了那位大嫂的意外之喜。
八年前那个夏天的上午,我们在产房外,耐心的等待着她来的消息。
怀孕之初,女儿的愿望是想要个女孩;我的愿望是无论男女,健康就行。
那天上午,同样等在外面的一位大妈说“看你女儿的肚子像是男孩。”
我的心思,已经跟着女儿进了产房,被种种可能发生的危险压着,对她的话没有什么反应。
一旁的亲家,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走到对面墙根;又走回来,再折返回去。脸上放着光芒,透过空间,好像看到了什么,低声念叨着,“但愿吉言成真。”
稍倾,女婿报告:“生了,女孩,大小平安!”
压在我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想象着女儿自然生产的痛苦过程,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边门哗啦一声开了,宝宝被推出来跟我们见面。
粉嫩粉红的小脸侧向我们,五官凑在一起像个小老头儿,眼睛有些浮肿,嘴巴撅撅的,奔头茸发。
有人说,你看她睁着眼睛呢!哪有刚出生的就睁眼睛的呢?你看她的小手是张开的,不是应该握拳吗?
可不是吗?小手十指张开,粉粉的小肉肉,有点儿像女儿小时候用过的香味擦皮。不同的是,这么多擦皮带着温度,做着自由摆动的舞姿,有趣至极。
初次“会面”,两分钟就结束了。车子退回产房去,也牵走了我们关切的视线。
小小的生命,此刻已然美美地嵌入到我的生活里。
我们江南城市里的惯例是“外婆忙里外,奶奶来参观”。我是外婆,当然更加关切。
然而,就在见到孩子之前,却颇有一些害怕呢!
上个月,与几位好友结伴,去湖南张家界玩了一趟。动因就是:马上要被判“无期徒刑”了,赶紧出去享受一下最后的自由!
无论在云遮雾罩的山里,还是在灯火灿灿的凤凰古城,我全身心的体验着晚霞余晖般的自由。让自己开心到了天上。
这些,都是因为有着那想象中的辛苦,在反衬着呢。
可是当下,宝宝的“惊鸿一瞥”式的出现,让我心底的暖流缓缓波动,所有的担忧、抗拒,瞬间化解。
很少快速表达内心感受的我,笑意一直荡漾在脸上,喜悦一直挂在眉梢。
我仿佛变成了多年前的那位大嫂,欣喜地要把这个喜讯告诉每一个朋友。
母子尚未出院的三四天里,我除了照例给老妈做饭和准备产妇的羹汤,其余的时间几乎都是不停的打电话、发消息,告诉人家“来了个女孩儿!”
到了晚上,又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写划划。力图从众多尚未确定的名字中,选取一个最最满意的,送给这个孩子。
早就想好了,名字里一定不能有“子”这个字。自从章子怡出名以后,遍地的都是“子子子”。我家楼上楼下,就有两个孩子取名有“子”。
楚乔、若楠,似乎寄予了太多长辈的期待,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若曦、绮轩,好像港台味儿太足了。
想来想去,舒彦比较合适,楚乔做备选。
舒者展也;彦者文采。如有大才,即能大展风采;如是小才,便也心情舒畅,略有文采。
其实起名本不是我分内的事,只是完成女儿的托付而已。
日月摇晃,转眼月子完美结束,然后百岁来临。
其间,好友弱弱的约我去东郊玩儿半天。
蓝天白云,凉风微微之下,她迎面走过来,两眼放着光芒,说:“你怎么年轻一大截呀?别人伺候月子都焦头烂额的,见老,你怎么反而……”
我灿然一笑,说:“她来了!特别特别有仙气,天天抱、抱、抱!有时还握着她的小手,小憩片刻,天上人间来回梦游,所以,所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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