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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吃上了红烧豆腐

那年,我吃上了红烧豆腐

作者: 漠北寒鹰 | 来源:发表于2019-12-16 19:00 被阅读0次
    那年,我吃上了红烧豆腐

    那天我吃香了。

    那满满一大盘子炒菜冒着油花花的酱香味,让我狼吞虎咽,我不知这菜叫什么名字,也不知这菜是什么食材,反正就是好吃。菜是一块块金黄色的的三角形,鼓鼓的堆在一个印着一朵大红花的大盘中,菜上面散落着蒜泥和葱花,父亲给我的主食,两个厚厚实实的火烧焙子在我嘴巴里不停的咬嚼着。

    这是我长到九岁,父亲第一次带我下矿工大食堂吃饭。

    我们矿工大食堂建在矿山的河沟边上,在我认识它时,这个外表油糊糊,墙壁破破烂烂的矿工大食堂已经存在了二十五年,虽然外表脏,但还能看清楚青灰红三色,尖房顶上青灰红的瓦,一留被风残嗜过的大字写在墙上:

    发展人民经济,保障人民供给。

    别看是矿工大食堂,但好多矿工是上不起矿工大食堂的,来矿工大食堂吃饭的一般都是矿上的单身矿工,他们是外乡人,以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具多,他们在矿上都没有家庭,不需要养家,年轻人也舍的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父亲那天肯带我到工人大食堂,他是还我的“债"。

    我们矿山不远小山村有我们家一门亲戚,那日亲戚带着他家小孩来我家。父亲买了半块猪头肉招待他们。

    我看到猪头肉时,快要谗死了,但父亲不许我吃。

    我一小孩就懂的好吃,围在饭桌旁转来转去不肯走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猪头肉,恨不得上前撕下一大块来吃。

    我亲戚家小孩比我小两岁,他身上穿的衣服补丁落补丁和我一样多,可能是他看出我要抢夺桌子上的猪头肉,走到我面前,伸出一双油腻腻满是污垢的手推我让我走开。

    “你不能吃,肉肉是给我吃的……“

    我很生气,我们家招待你好吃好喝又是我家你凭什么赶我走,我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他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脏兮兮的脸上一道一道的,一看不常洗脸,不象我,父亲每两天亲自动手为我洗一次脸。

    父亲见我欺负了小孩,他用眼睛剜我,欲打我的样子。

    我心里非常生气,我也是小孩,你们大人小孩能吃猪头肉,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丁点解个谗。

    我掉着眼泪出了家门,和伙伴们玩时还满脑袋猪头肉,心想父亲招待完他们肯定会留下一点给我吃。

    那年,我吃上了红烧豆腐

    亲戚走后,我回到家到处翻,什么也没找见,我和父亲撒气儿,说父亲小气不亲亲儿子亲别人家好吃好喝。

    父亲脸红了,他说对不起我,他有机会会补偿我一顿,并说这个亲戚对我们家有恩。

    原来,乱的那个日子,父亲被矿上的一帮人整理而且关了起来,没有生活来源的母亲带着大姐大哥躲藏在了这个亲戚家。

    父亲带我在矿工大食堂吃的这顿炒菜后来我知道是一道红烧豆腐。

    那天,我只顾低头吃,一大盘红烧豆腐被我吃完后,我才能知道是两个人吃的。

    “吃饱没有,没吃饱爸爸再要一盘……"父亲的喉咙咕噜咕噜着。

    我说我吃好了,我撩起衣服让父亲看我滚瓜溜圆的肚子,让父亲要一盘他吃,父亲说他不想吃了。然后,父亲端起一大碗水,一口水一口玉米面的窝窝头。

    那时,看到父亲白开水一块窝窝头,我心有些不安,我还想呢:等我长大挣了钱好好请父亲我们全家吃红烧豆腐,每人一大盘,不够再加一大盘,啥时吃腻了啥时罢休。

    回家的路上,父亲买了一块豆腐,说自己回家做。

    我家庭人口多,全凭父亲下井挣钱养家,几十元的工资养全家七八口人,每天的饭是半干半稀,一块窝窝头或一个馒头,稀饭是一碗能照见月亮的小米稀粥,有时一碗玉米面糊糊。菜是妈妈淹的咸菜,咸菜是白罗卜胡罗卜玉头,这些我都不爱吃,我爱吃妈妈淹的大白菜,大白菜中心的黄灿烂的嫩嫩的菜心,每次我会用铁勺子在火炉上烧半勺油,倒在切好的白菜心上绊着吃。

    父亲的红烧豆腐变成了炖豆腐,因为我家没有做红烧豆腐的调料。

    那年,我考上了大学,走时,我和父亲说:“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我挣了钱就请您和妈妈兄妹全去矿工大食堂吃红烧豆腐。"

    我大学毕业那年被分在了B市的大型机械厂当技术员。第一个月发到工资,我回到矿山上探亲,一路上我满脑子想的是一回到家就请父亲和我们全家人去矿工大食堂吃红烧豆腐。

    我回到家那天,矿上正在搞多出煤出好煤,向节日"献礼"的生产活动,井下采煤工连轴转,大干在采煤第一线。我父亲是劳动模范,一连几天没出过矿井。我在长途汽车站等车回市里时,父亲出了井匆匆赶来送我。

    那年,我结婚了,在结婚庆典时,我要求饭店做一盘红烧豆腐,饭店厨师怪怪的看完我后,说我是不是累昏了头?谁家的结婚喜宴上上一盘红烧豆腐招待来宾!

    两地的原故,以后的日子和父亲总是对不上时间。

    这一年,父亲退休了,而我因为负责了公司多项工作,更是抽不开空回矿山。

    两年前,80岁的父亲因病去逝了。

    我回家奔丧,第一件事就是去矿工大食堂,我要买上一份红烧豆腐,用记忆中的那种大红花的盘子,供奉在父亲的灵位前,让父亲在天堂里安安静静的享用。

    来到矿上,矿工大食堂上着门板,腐朽了的门板缝隙间,有一层厚厚的尘土,高高的烟囱也倒了一半,风景凄婉。

    有人告诉我:矿工大食堂早就停用了,现在大家伙吃饭都去街上的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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