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后便再也没有在老家的房子住过,跟随父母一路东奔西跑,至今已有十年之久。虽说有家人的地方便是家,但在这种居无定所的日子里,充其量只能算作是一种安慰。尤其是每次暂居的新住处,不仅面积狭小,环境也很糟糕,而且正因为考虑到不会长期久呆,所以很多家庭必备的东西,都会能不添置则不添置,给生活带来了处处不便。每每想到新居所那逼仄的空间以及极为不便的卫生间,我便会产生本能的反感,以至于每次放长假时我的内心都会充满纠结,一面是对家人想念,一面是对居住环境的排斥。
老家的房子是修建在公路边的一座三层楼房,方方正正的外形,正面铺着瓷砖,另外三面则裸着水泥面,顶部加盖瓦房,用于存放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同排的其他楼房大都是这种造型,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唯一能够区分的大概只有大门的样式,是木门还是铁门,是蓝门还是红门。倘若遇到和自家大门一种样式又是一种颜色的情况,那便只能告诉对方:从左往右数第二栋红色铁门楼房。
我的卧室有时在一楼的主卧,有时在次卧,也有时在二楼的次卧。一楼没有铺瓷砖,只有二楼才铺,这也是其他人家里的做法,大概是因为村子里的人们有相互串门的习惯,走来走去,容易把地面弄坏弄脏。这也因此,我更喜欢住在二楼,看起来干干净净,视觉上也显得不那么单调。后来搬到一楼,二楼的房间便成了我独处的私密空间,会在里面写写画画,看书下棋,有时候一呆便是整个下午。记得有一次,我突然沉迷网页设计,但是家里没有电脑,于是使劲说服我父母,让我去网吧学习。这种任性的要求,按理说我的父母不会答应,而我也忘记了当初我所拿出的理由,总之最后他们还是答应了,然后把我送到镇上的网吧,呆了整整一个晚上。虽然我的确有认真学习,但遗憾的是,这个热度并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我爸把我接回家,我妈则把我安置到那个房间休息,并煮了几个荷包蛋给我吃,说是对熬夜之后的身体有好处。
我很少去顶层,那里空间狭小阴暗,并且布满灰尘,尤其是到了夏天,温度简直比直接曝晒在太阳底下还热。小时候胆子小,加上看了些鬼故事,更加害怕一个人呆在阴暗处。但或许是男孩子天生具有一颗冒险的心,越是害怕,反而越是想要去体验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暑假的时候,父母白天出去工作,而我则独自留在家中,百般无聊,于是去到顶层探险。虽然穿着短袖,但一到顶层,汗水便很快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流淌。空气中充斥着霉味,这里面堆满了平时用不到的杂物,例如油布、纸箱、塑料管等等。考虑到平时不会有人上来这里,为了节省开支,因此建房时就没有用水泥打平地面,导致每走一步都会扬起一地灰尘。阳光透过瓦块之间的缝隙渗透进来,虽然仍旧看得不是很清,但至少不会被什么东西绊倒。逼仄的空间令我每走一步都感到无比压抑,周围安静得不像是白天,明明已经在小心地迈着步子,却仍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我想象着身后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一旦我回过头,便会看到一张可怖的脸。突然,一阵翅膀扑扇的声音响起,吓得我顿时汗毛直立,心脏差点儿蹦出胸膛。当我晃过神来时,发现那竟是一只燕子。我试图将它捕捉,但在敏捷的鸟类面前,我的动作就像一只迟钝的蛤蟆。不一会儿,我在横梁上发现了它的窝,里面有几枚鸟蛋。我将其中一枚鸟蛋拿在手中垫了垫,随后便给放了回去。这里的确是一个适合鸟类建巢的地方,想必用不了多久,这几枚蛋便会孵化出小鸟来吧。
每年春节我都会回去老家一趟,在里面走走看看,感受一下逐渐陌生的记忆。父母时而发来照片,告诉我房子装修得越来越漂亮了,院子被重新整修,旁边也新建了一个车库。但我却只觉惋惜,因为我没能亲眼见证她的变化,就如同十年未见的老友,突然换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尽快回到那里,记忆虽日渐久远,但时间长了,也还是能找回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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