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重庆,中国的四大火炉就都去过了,这里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火炉之首。玉米和一些农作物已经被晒干了,持续40多度的高温,即使夜晚两三点出来,空气里也是一股热浪汹涌而至。
天越来越热,像毒蛇一样吐着火焰般的芯子,虽说白班轻松,但也要经受高温的考验。每天中午12点吃饭,此时太阳正中,下班3点下班,往返几趟都要经过那烫脚的水泥路,身体像火烧一样,汗如雨下,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补充水分,要么很容易中暑。
虽然西北的这几个人都是同村的,但并不完全一样。村长、致远叔叔、小荣婶婶、小姜叔叔他们都是一个家族的,所以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就会避开我和爸爸,今天下午,整个宿舍就剩下了我和爸爸。
爸爸喜欢看书,我专门从学校带了几本小说。爸爸说外国人写的《我是猫》太高深了,看不懂,只好给他《穆斯林的葬礼》,他倒蛮有兴致,非常投入。
一个悬而未解的问题闪现在脑前。
“为什么小荣婶婶和致远叔叔差别那么大?”
“今天他们都不在我就给你讲讲”爸爸慢慢放下书,讲述了这段姻缘。
从面貌上看致远叔叔看起来可以给小荣当爸爸,其实他们年龄相差十几岁。致远叔叔的老爸是全县的名人,旧社会是国民党的,后来反右文革批斗他自然拖不了干系,就逃跑了,一直到了新疆。那时整个国家都在搞运动,经济基本停滞,新疆矿产丰富但都废弃了,没人管。他就整天躲在一个矿里面,不断在矿里面弄石头出去卖,刚开始没人注意,后来有人发现他搬出的石头里面含黄金,推断他所在的矿是金矿。那时文革已经结束,已到七九年,全国搞改革开发,那人私下里就买下了他那个金矿。给了他很多钱,据保守估计,起码几百万。回家后几年,老父亲过世,他很排场,摆了上百桌宴席,全县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从此大家都知道他发财了。致远是他的儿子,在部队里当了几年兵,回来看对象。他家里有钱,有很多媒人介绍姑娘都看不上,我们村的小荣长得非常漂亮,虽然年龄相差十几岁,双方也都欢喜,事就成了。他爸虽然发了财,但也不知道钱怎么用,没什么文化,开过几个厂子,都倒闭了,亏本不少。致远叔叔在县里买了两套楼,但是夫妻两个都好赌,钱输了,楼也输了,现在家产基本踢光了,说完长叹一口气,都是败家子啊。
“你知道小荣怎么来了吗,主要是在家里没钱花了”。
我以前对小荣女婿致远不是很了解,今年到工地上一看,还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人热情的很,这一段时间帮了不少忙,每次我们过去都杀西瓜,喝啤酒,都不好意思去了。他会开车,能修机器,复印机、电脑坏了也能修。
其实你还不知道,这工地上的人都是贼,他们几个合伙偷,你以为今晚他们干嘛去了。
我很惊讶地看着爸爸。
那天小姜把那个铁丝网抬进去你也看见了,老板查了几天没找到,其实小姜和司机都串通好了,平时把隧道里的废物运出来堆到一起,比较多的时候统一卖掉,你不要小看那些废铁,卖的钱比我们工资都高。
村长虽然在那里开搅拌机,发现钢筋什么的就直接扔到墙外面,小姜在外面接应,再搬回去。去年过年回家,他们的箱子里都有很多东西,这里的雨鞋质量好,他们弄了好几双。
最方便的就是致远叔叔,他开车说是铁路局来拉,其实装了就直接拉出去卖掉。他在那边院子了当后勤主管,剩下的烟、酒都是自己用,我们平时喝的青藏啤酒就是剩下的。铁路那边有的是钱,烟酒都是有档次的,剩下的他一般直接卖掉,所以我们赚的钱就是他的零头。
“那你平时拣的废塑料也能卖钱吗?”
“人家都看不上拣,我觉得仍的乱七八糟的就顺便带回来了”
“不过你千万别想着去偷,我们虽然穷,但不要做那种事”
“哎,人家孩子上大学都有电脑,有的还开的车,吃得好,穿得好,爸爸没什么能耐,买电脑还得你自己赚钱,对不住你”
“那有什么,我不觉得有什么差距,现在主要还是靠能力,光有钱有什么了不起啊”我赶紧转移话题。
听了爸爸的话,心里特别难受。他还说对不住我,爸爸一把年纪了,还在工地上干重活,做儿子的本身就有一种犯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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