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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落幕说芳华

芳华落幕说芳华

作者: 老窦_134f | 来源:发表于2019-01-03 23:00 被阅读12次

    悲惨世界的光明,青春芳华的幻灭

    ——芳华落幕说芳华(2018-1-10)

    跨年之际,慕名看了《芳华》。

    清晰记得片尾的情节——银幕上最后出现的一句旁白是,“就让银幕留住我们的芳华吧”,那种祈望无奈的语气,传达出深深的不舍和眷恋——芳华落幕了!

    刚刚看过芳华时,总有一些不足感。

    粗略的感觉是,冯导在历史跨度较大的题材上把握不灵,头绪理的不太清楚。冯导确实是个会讲故事的人。故事嘛,多为一时一地一事,他可以把人物展现的有血有肉个性活现。但是对于有历史跨度的影片的把握则显得力不从心。

    一说影片题材。冯导自己说芳华是文艺片,但是影片纯文艺内容显然太少。虽然影片人物身份主要是文工团员,但是影片内容中非文艺故事则占更大比例。因此冯导此说显然欠妥。这就造成题材模糊的先天不良。即便抛开冯导之论,那么影片既名之曰《芳华》,自然应该是怀旧情感片的感觉,按理不应该拍成政治历史片。但是片中充斥很多追究时代政治的内容,明里暗里把人物命运跟政治背景进行勾连,试图把政治因素作成人物遭际的主要根源。这样一来,说文艺不像,说怀旧不像,说政治不像,说历史不像。题材混沌不清,大家莫衷一是。

    二说影片主题。受了题材混沌的影响,影片难免混杂反思时代和阐释人性的双重主题。一般而言,一部影片有两条主线未尝不可。问题在于,两条线索能不能互相匹配、互相映衬。《芳华》的故事,冯导的意图是把人物命运归结为时代政治因素。但是内容脱节牵强,没有完满的逻辑。冯导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不归罪时代心里就不痛快,因而搞成了为追究而追究的架势。结果是,挖掘时代表浅,阐释人性粗陋。

    三说故事情节。主题不清,故事就难免牵强。想要达到追究时代的目标,就必须有值得追究的故事。影片叙事内容起码要有时代的根源。用特定的事件、人物的遭遇这些要素构成合理的逻辑,互相映衬,形成对时代的反思甚至挞伐。但是,主人公故事的核心情节中,更主要的是个人行为的缺失或不当带来的悲剧,恰恰不是时代冲击造成的结果。情节牵强、故事凌乱成了必然。

    刚刚重温了一遍《悲惨世界》,不由又联想到《芳华》。在《悲惨世界》的辉映下,更显出《芳华》的思想境界相形见绌。

    《悲惨世界》不论原著还是影片,都是很多人会去重温的经典。对我来说,最为感动的人物是警长沙威——他是影片主人公的“对头”,传统意义上可以归类成“反角”。就是这个“反角”,自始至终都在抓捕主人公冉阿让。故事结尾的时候,他终于抓到了对其警察生涯最重要的罪犯冉阿让。但同时,抓捕的漫长经历,让他有机会了解冉阿让的非凡而苦难的身世和经历,他领会到了冉阿让厚重无私的品格和大爱情怀,并被其高尚的灵魂和无畏的牺牲精神深深打动。他毅然放走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罪犯,并为当局写下对冉阿让的免罪备忘。那一时刻他沉重地说:我试图一生都不越轨(忠于法律)。说完他就践行了诺言,把从冉阿让手上取下的手铐给自己戴上,仰身投河自沉。

    做为“反角”的警长沙威,他的感人之处在于,他本身是国家机器的忠实代表,忠实到会以生命捍卫法律赋予自己的使命。最终,他以放走罪犯违背了诺言,但是立即用终结生命宣告使命的崇高。这个含有深层矛盾的悲剧结果,实际上宣告了法律的胜利!沙威在违反被其一生尊崇的法律后,立即将自己绳之以法。在沙威的价值天平上,这个使命的神圣超过了生命。因此他不再去承受这个生命无法承受的重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在生命和使命的天平上,使命多了一个砝码!

    《悲惨世界》第二个感人的角色是主教。冉阿让在受迫害服刑十九年出狱后,流浪途中被主教收留。冉阿让留宿主教家中。那时的他,处境绝望良知泯灭,任何一块面包都超过作为人的尊严——他已经是社会的弃儿,丢掉了身心灵。夜间,冉阿让偷窃银餐具时被主教撞见,他打晕主教逃走,后被警察抓回。在警察的质询下,主教没有告发冉阿让,而是假说银餐具是他送给冉阿让的,而且还加送了一对银烛台。正当冉阿让为意外获救十分错愕时,主教紧握住他的双手说:“你再也不属于魔鬼了,我已从恐惧和仇恨中赎回了你!”这让冉阿让深深震撼!那一时刻,主教仿佛正用一双力量无穷的手从深不见底的深渊中拉起了一个罪孽深重的灵魂!主教在冉阿让内心深处播撒了大爱,超越了一切伤害,点燃了希望。在这个晦暗的世界里,本来理应接受万劫不复的惩罚的罪人,亲自见证:惩罚失败了——正如刚出狱的冉阿让所说:我的惩罚才刚刚开始。但是宽容胜利了——一缕阳光照彻了冉阿让因绝望而沉沦的内心。

    《悲惨世界》第三个感人的角色是冉阿让的养女。她本是不幸的女工留下的孤儿。冉阿让从贪婪恶毒的寄养人手里救她出来,视同生命。由于养女跟组织暴动的激进青年相爱,暴露了身份,被迫逃亡,最终造成冉阿让被捕。但是正因为这个危险纽带,历经险境,激进青年获救了,沙威获救了,沙威的灵魂解脱了,冉阿让也最终获得了自由。再艰难的环境也阻挡不了忠贞的爱情——爱情胜利了。

    《悲惨世界》第四个感人的角色是上帝。冉阿让在逃亡途中,一直像个倔强的巨人,背着主教送给他的一袋子银餐具、银烛台,仿佛背负着沉重的信仰。表面上他带着的是负担,实际上这给他无穷的力量。在厄运连连的悲惨世界里,心目中的神灵给人们许多慰籍,成了一个精神支撑。虽然很多时候神的作用表现的散漫微细,但是却给人最后超越伤害的理由,一念之诚让人们不至崩溃放弃——上帝胜利了。

    伟大的雨果,洞察人生的苦难,知晓命运悲惨无法解脱。但是他不因自身的遭遇而归罪时代的不公和历史的黑暗,不以廉价的悲情博取眼泪,而是让每个人投身社会而不是避世逃脱,让每个人不屈地挣扎而不是怨天尤人。人们担负起使命,创造出光明。这就是巨人在历史转折点上展现的崇高境界——他在命运的阴霾中给人光明,在生活的困厄中给人希望,在暗夜般的悲惨世界里竖起光明的灯塔!

    跟《悲惨世界》相反,《芳华》的名字传递了光明,透着理想时代中的青春气息。但是其中人物命运的劫难和整体价值的崩塌都让人绝望和幻灭。

    《芳华》中最让人唏嘘的是主人公刘锋的遭际。作为那个时代的标签,雷锋式的标兵,刘峰一方面深得组织肯定,表面风光,另一方面却并不被周围人真正接受。现实当中,遇到吃苦出力的事理所当然的成了他的应尽义务。这造成了刘峰形象中尴尬的一面——组织的宠儿,群众中的冤大头。刘峰的角色,始终暗含着讽刺意味。这算是那个时代的基调吧。这倒可以说明,作为先进分子的刘锋所代表的价值观,并不是那个时代主旋律。这正是鲁迅所说的“看客心理”。

    刘锋命运有四个节点,第一是把组织上给予的上大学指标主动让人。刘峰在这个关乎个人发展的关键事件上的推让,证明他无私、利人、甘愿牺牲的高尚品质。

    第二是直接向上海女孩丁琳琳表达感情带来的风波。刘峰应丁琳琳的要求,带她参观“工作室”,在丁琳琳询问下道出不愿因上大学而离开丁琳琳的实情,情境使然,就向丁表达爱意,想当然的以为对方会接受他这份纯洁感情,随后就冒失的去拥抱丁。不巧的是被别人撞见。整个事件就这么点事儿,按照丁琳琳平时常有的喜欢跟别人玩暧昧行事风格,应该不致产生被侵犯的感觉。撞见这场面的高干子弟和玩世不恭的北京青年按理也都见怪不怪。但这事发生在刘峰身上却被他们大做文章,丁琳琳也一反常态,出卖刘峰以自保。这是个核心情节,是男主角命运从受人仰望的高峰走向低谷的转折点。参与其中的几方面人表现的或行为失当、或道德缺失、或自私自利。首先是刘峰本人颇显幼稚的告白过程,由于对结果的想当然,造成行为失当,这是事件成因。虽然事出偶然而且目的单纯,但是出现意外给了人把柄。其次撞见现场的高干子弟小题大做无情告发,造成风波事件,表明他们对先进的复杂心态:眼红外加不认可甚至蔑视,表现为他们对先进小事幸灾乐祸,大事落井下石,表现出道德上的缺失。当事者丁琳琳本来一贯暧昧在先,主动接近在后,但是事情被捅出去上纲上线改变了性质以后,迫于外界压力,附和告发者的指控,出卖刘峰只求自保。唉!硬是要追究时代的责任的话,时代的责任就是没有教会刘峰求爱的分寸步骤,没有教会高干子弟高抬贵手饶人一时,没有教会丁琳琳珍惜别人的一份真情——不能出面解救,沉默不就完了吗?但是时代能承担这些责任吗?

    第三是刘峰去对越反击战前线,受伤致残。刘峰在战场上表现出色,时时果敢承担,英勇救助战友,富有牺牲精神。跟从前一以贯之,表明刘峰善良的天性和无私的品格。刘峰身为先进却处境尴尬,作为平常人却无私可敬!

    第四是退役后在海南做小生意,落魄无助,备尝艰辛,成了社会弃儿。让人同情事小,让人深感不公事大。

    冯导拍《芳华》,一方面怀恋往昔岁月,感怀青春易逝,另一方面怨恨那个时代对人性的压抑和个人的伤害。但是请问冯导,新时代到来了,枷锁缷去了,眼前的时代是你追求的理想黄金时代吗?关于对那个时代的追究,冯导肯定是不得要领的。

    《芳华》中第二个让人唏嘘的就是女主角何小萍。至始至终都受排挤欺负。但是从片中的情节看,何小萍的遭遇却并非家庭和政治背景所累,反而是自身行为缺陷使然。

    先是偷用丁琳琳军装照相,被发现后不诚实相告,而是隐瞒推唐,蒙混过关,因此受到全体室友排斥。这个表现虽然不必上纲上线为道德瑕疵,但起码是行为性格的缺陷吧。稍做坦诚沟通就能很好处理的事情,被人为的复杂化,结果引火烧身,很不值得。

    第二件事是不勤洗澡,体味浓重遭队友嫌恶,因而常被奚落。明明有了”免费洗澡”的条件,却不去利用,作为女孩子,放在现在也会不被接受的。因为这些遭人排挤,都是个人问题,并非别人苛责。

    再后来的情节是公开为刘峰送行,算是大胆率性一次,两个失意人相怜相惜,找到了共同语言。

    后面发生在何小萍身上有两个核心情节,一个是弃演女主角,那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有点突兀,无论从个人追求和工作职责两方面,都感觉唐突。另一个是成为英雄以后精神失常,则完全不合逻辑。作为文艺兵,在舞台上一展风采的机会都主动拒绝,不再看重,表明心灰意冷到了一定程度了。结果为了个早就司空见惯的英模精神失常,行为真是判若两人,可谓离奇到家。

    《芳华》中第三个让人唏嘘的是影片旁白人物萧穗子。明里暗里人前人后的恋着号手陈灿,有演出中途湖边主动陪伴,独享陈灿送来的西红柿这些情节。特别是陈灿遇车祸伤到牙齿后,迫不及待拿出金项链给他做牙座,团里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但是萧穗子的闺蜜报幕员郝淑文,在文工团解散之际,听说陈灿是高干子弟,立即出手跟陈灿“好了”,搞得正准备暗暗告白的萧穗子措手不及,情书都悄悄塞进陈灿琴盒里了,赶紧取出来——扔在风里!这里让人颇为震惊的是,郝淑文对闺蜜横刀夺爱,却毫无愧意,反而表现的自自然然。这不应该是冯导的道德尺度吧?

    《芳华》的结局,让两个并不健全的人碰到一起了——刘峰已经致残,何小萍精神失常治愈,仍然神情恍惚。这是个奇妙的巧合,他们面对种种不幸,安之若素,相依为命。冯导没有让他们发出痛彻的叹息,而是把这个叹息留给观众。这个叹息比冯导的幽怨沉重太多,深刻太多——值得整个时代为之神伤!

    一部《芳华》,万千期待,万千宠爱。但是不能做深层的推敲。在她的跨越时代的历程中,人性从缺失到沦落,价值从纯粹到崩塌。英雄遭弃,爱情暗淡,社会不公,理想灰飞烟灭。伴随芳华逝去的,是人生价值的迷茫。

    从个人风格角度讲,让人对冯导本人有失望感的是其幽怨的表达方式。其本人名曰受到审片限制,有些话没法说开。我觉得冯导始终纠结于一种自身情结,好像自己和前辈都吃了那个时代的大亏,要不早就大展才华建功立业了一样。因此他自己天生就应该是时代的叛逆。这种情结深究起来背离理性,似乎是一种宿命。就因为这个,本来一个地道的京城老炮,无端沾上了怨妇气,让人失望。看来冯导是永远也超脱不了这个情结了。

    这一点跟雨果相比有天渊之别。雨果本人虽比冯导之辈遭受了更多的苦难,却并无丝毫怨气。《悲惨世界》的故事背景经历了法国大革命和巴黎人民起义,时间跨越半世纪,社会矛盾冲突激烈。雨果自身遭受迫害,长期流放,后又流亡国外。但是他并没有讥讽谩骂,托罪社会。而是把时代的黑暗内蕴浓缩到一个人的苦难经历当中。没有慨叹,有的是奋斗、挣扎和自我救赎。并非把一种苦难狭隘的归咎于一方对另一方的伤害,而是站在时代的高处俯瞰整个社会的悲剧。客观上,处于悲剧中的双方构成一个悲惨世界的共同体。

    伟大的作品和伟大的影片集于一体的历史机遇确实难得,因此造成《芳华》缺失的因素有很多,不能全归罪冯导。让冯导翻拍《悲惨世界》也会感天动地。但是《芳华》的缺失辜负了那个值得回忆的时代,不能不说是件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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