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七兮岑
饭桌上苏涵埋头静静地吃饭，听他们讲了一阵官司上的事，期间萧慕还转头看了她几眼，后来教授端起餐盘准备起身，临走前还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苏涵，三点水的涵。”
“我很喜欢你，以后我的课记得来听。”
苏涵咬着筷子盯着他愈来愈小的背影愣神，萧慕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知道教授为什么喜欢你吗？”
苏涵的眼神对上他的双眸，却又很快落到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摇了摇头，“课堂上那个问题，他曾经也问过我，我们的回答一模一样。”
苏涵顿时笑出了声，萧慕一边往盘里夹菜，一边抬头问她，“笑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法学才子竟然会这样回答教授的问题。”
时光流淌，苏涵心中渐渐没了初见时的紧张，伴随着周围炙热的目光，他们把笑容印在了爬上饭桌的阳光里。萧慕，这个突然闯进她生命里的人，从此就像阳光一样与她的生命脱不了干系。
后来有一天，苏涵问过萧慕，“草船借箭到底有什么刑事责任在里面？”
萧慕笑笑，“想知道？”
苏涵很诚恳的点了点头，便听见他戏谑地说：“我告诉你了，你满足我一个愿望？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好。”
只见萧慕嘴角那弧线越来越深，说：“草船借箭，诸葛亮用装满稻草人的船只佯装进攻，让曹操误以为遭受进攻而向草船放箭，导致财产损失，而诸葛亮获得了对方的财产，属于诈骗行为，可以诈骗罪追究诸葛亮的刑事责任。”
苏涵听得津津有味，一瞬间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萧慕伸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你不需要明白那么多，不然不好骗。”
“啊？”
“我回答完了，我的愿望什么时候帮我实现？”萧慕揣着口袋一本正经。
阳光下，清风徐来，将苏涵微卷的发丝轻轻吹起，她向阳而立，伸手感受着阵阵轻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就现在吧。”
“我也觉得今天很合适。”话音刚落下，萧慕便圈上苏涵的手腕，用力把她扯进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望着苏涵一脸惊慌的神情，“我喜欢你。”
许久以后，苏涵想起这件事，问萧慕说，“如果律师犯罪该怎么处置？”
萧慕翻着文件，头也没抬地说了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萧慕，那你快去自首吧。”苏涵望着他，睁大的眼睛不断扇着睫毛。
萧慕皱眉，“我犯了什么罪？”
“你当初不就像诸葛亮一样把我骗到手的吗？”
萧慕合上手里的文件夹，笑着起身，宠溺的捏着她的双颊，“苏涵同学，你知道的太晚啦。”
后来，萧慕陪苏涵去上教授的课，教授一眼便望见了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笑呵呵地说，“你们这缘分从草船借箭的时候就定下了。”
他们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或许是吧，也或许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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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涵和萧慕在一起的第二年秋，萧慕接了一个案子，是一个经济纠纷案，苏涵看他熬在书桌前，便轻声的走过去搂着他的脖子问，“棘手吗？”
萧慕抬头冲她笑了笑，“不难，很常见的案子，有些资料需要整理一下。”
第二天下午，律师界突然就刮了一阵大风，法学才子萧慕首败。这个消息迅速传得沸沸扬扬，很快就上了新闻。
萧慕作为原告的律师，这个本身不太复杂的案子，在大家看来萧慕绝对稳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萧慕就这样败了，让业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官司失败后，原告那名女子就似疯了一般，下了法庭就跟萧慕大胆出手，质问：“凭什么到我这里就败了，你不是从来都只赢不败吗？”
后来萧慕没有追要她的律师费，而她却丧心病狂跟了萧慕好几天，甚至在事务所闹过一两回，但那毕竟是律师事务所，她也不敢太放肆。后来，萧慕外出见客户，她在路上开车朝萧慕撞了过去。萧慕倒在血泊之中，从此便再没有起来过。
苏涵知晓的时候，萧慕已经躺在ICU了，病房的仪器滴滴作响，萧慕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苏涵靠在他房门口的墙上泣不成声，最后顺着墙倒地，侧额重重敲在地面上，发出一个沉闷的声音，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萧慕的母亲。
萧慕一直没有醒来，被主治医师判定为植物人。苏涵心中所有的等待一切落空，也在一瞬之间颠覆了她的生活，甚至人生。
不久，苏涵便不愿再待在这座充满伤痛的城市，这里连呼吸都是痛的，所以她整理行囊，跟着研究所的教授去了智利的阿塔卡马沙漠，与星空为伴。
曾经她以为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可以把心中的痛苦渐渐冲淡，后来在无数个望着星海的孤寂夜里，她发现她错了。
在阿塔卡玛很久很久以后的一天夜晚，她突然明白，诸葛亮和曹操终究不属于同一个阵营，所以总是走不到一起的，不禁潸然泪下。
那晚，屋里因为新来了两个同事而欢快不已，唯独苏涵不喜那种欢乐，独自坐在屋外细细的沙堆上。
苏涵带在身上的手机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但那晚却在黑暗中亮了起来，照亮了身旁的一块沙堆，缓缓按了接听键，“伯母。”
电话那头许久都没有传出声音，正在苏涵以为是不小心按错准备挂断的时候，那端哽咽又细小的声音传来，“苏涵，萧慕刚才走了。”
苏涵举着手机的手瞬间失了力气，贴着耳朵的手机从手心滑落，顺着肩膀滑落又重重砸在大腿上，那一块被砸得生疼，最后落在细沙之上。
阿塔卡马沙漠的星空依旧美轮美奂，满天的星星在她眼里一闪一闪，闪得她眼花缭乱， 泪水模糊了眼眶，眼前的世界也开始变得灰暗。夜空下，坐在沙堆上的那个人，伏在自己的膝盖上哭了很久很久。
天亮，苏涵带着柜子里那枚戒指启程回国。
她想，或许自己不会再守护这片星空了。
曾经她最爱星空，如今不想再仰望，因为害怕看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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