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家二宝问我：“你生我养我那么辛苦，为什么要生我呀？”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惊讶之余，回忆了许久，确定从来没有跟她讲过这样的话题，但大宝曾经有过这样的疑问，也许她听姐姐说起过。
记得我和大宝有过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大宝说：“如果没有生我，你可能会轻松很多；如果没有生我，你可能不会有这么多的挫败感。你有没有后悔过把我生下来？”我说：“为什么要后悔呢？我们是爱你的啊！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我们的女儿。”“是吗？把我生下来，那么辛苦养大，你们图什么呀？”“为什么要有所图？父母的爱不求回报！”“随便图点什么都好，不求回报的爱太可怕了。你们啥都不图，那样的爱太沉重了，我怕承受不起。”我从未想过，孩子会有这样的压力。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思考，有了对于人生的诸多困惑。而我们还常常自以为是，大部分时间还在扮演“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霸道总裁。我们把好的东西通通给她，把我们自以为正确的人生经验灌输给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想不想要，是否要得起。我蓦地回想起她考砸了、做错事以后那种眼神，故作镇静，装作无所谓，甚至犯浑耍无赖，这是戴上面具隐藏怯懦的自己吧；害怕、自责，刻意讨好，是担心不够优秀得不到父母的爱吧。原来，孩子心中还是没有安全感。很惭愧，说好了做彼此的天使，但还是相爱相杀，互相伤害了。孩子心里有小小的不确定，不确定你是完全接纳我，不确定我值得被爱。这也许是父母最大的失败。我们爱孩子，但这份爱的表达不够准确，不够清晰，孩子就会自我否定。明明有很多来自家人的爱，她依然需要寻求别人认同，依然需要不断证明自己。达不到要求时，她就会沉溺在自责与自卑中无法自拔。这也是我多年的心路历程，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如今，这份酸涩我女儿竟要再尝一遍，我忽然懂了。不是因为缺爱，是因为太爱彼此了。孩子爱我们，希望给我们带来快乐！她是那么希望为我们做点什么，去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仔细想想，我们还是有所图的吧，希望她乖巧、孝顺，还希望她优秀，终究做不到完全无私。我们告诉她不求回报，本意是让她感受到我们的爱，让她可以轻松前行，却没意识到，无私的付出也会变成沉重的枷锁。当父母有所图时，她就有明确的目标，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父母无所图的时候，这个目标就变得虚无、复杂、难以达到。父母说为了她好，希望看到她幸福，可幸福是什么？读好书、找个好工作、嫁个好老公？为了证明自己过得幸福，拼命追逐世人眼中的成功，于是，她终于活成了父母眼中幸福的样子，然而她真的幸福吗？父母献祭了自我，然后控制了她的人生。当她不符合父母的设想，父母情感的天平也许会倾斜，继而进行道德绑架，问出“你对得起我吗”之类的话。我几乎可以预想到她将来的样子，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我也很迷惑，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生活最迷人的地方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彩蛋出现，这种惊喜和挑战才值得人们去等待和尝试。我们是不是该先停下脚步，听听心的声音，问问它想哪里，然后再风雨兼程？我不想让女儿成为我们的附属品，但我从没问过她的想法。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她可以做到什么程度？真正设身处地为她着想，让她做自己，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奋斗，是不是更容易接受一些？也许有一天，我可以不用“推火车”，“火车头”会自己动起来。如果女儿是取经的唐僧，但愿我不用做一路打怪的孙悟空，而是做指点迷津的菩萨。
我想，如果女儿再问我图什么，我就告诉她，一个人为自己而活有多么精彩，是我一直想看到的，我希望她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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