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路过米莱的身边时,便看到她坐在餐桌旁,两手交叉着环抱自己,对着米饭念念有词道:“要吃下,吃不下。吃得下,下不去。必须吃,……”她仿佛在念一长串咒语,如一位头戴尖顶帽的女巫,对面前的东西施咒布法。可是,这位“女巫”的道法明显不够高深。她的咒语对周围的一切事物没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她那嘟囔小嘴的样子使我扑哧一笑。四岁的表情放在四十多岁女人的脸上,难免让我错愕。她是我的姐姐吗?是谁让一个成熟的女人回到了孩提时的模样?一盘剩饭吗?
“米莱,你在做什么呢?为何与一盘剩饭置气?”我上前拥抱她,宽慰地摸着她的双肩,安抚道:“是谁惹到你啦,我的小姐姐?说出来,我帮你揍他!”我的语气里带着宠溺和玩味,而此刻她眼神里的雾气消散,化成一抹忧伤,徐徐道来。“没有谁,米莉。是我不好,我在和自己生气。”说到话尾,她的声音化成一滴泪,停滞在我的心尖,成为一道沟壑。她的手轻拍在我的手背上,反过来安慰我。“没事了。你去忙吧。”
米莱变了。我的姐姐彻底地变了。过去,她是一个多么骄傲的女人。她的眼神从来都是坚定无比。若不是半年前,她经历了姐夫的意外,她定不会在此刻徒增忧伤,而会在某个机场的休息室,为他们的骄人的事业而奔波。可是,现在的她对那些碌碌半生的事业,不感兴趣。
“姐……”我收起调皮的口吻,“姐夫他……”其实,我根本没有想好怎么和米莱说姐夫的事。这半年来,我想法子逗她,同她讲我们小时候的趣事,就是避免她胡思乱想。可是,姐夫还是我们绕不开的话题。
“米莉,你知道吗?当一个人的所爱所求皆是你时,你会心安。余安没有离开我,只是我不知道。”米莱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笑道:“你输了,还是我先说出他的名字。”她的笑容晕开,重回四岁的米莱。“对,我放不下他,忘不了他。谢谢你的小心翼翼,让我独自消化悲伤。可是,我为何要悲伤呢?余安一直都在。他虽然不能成为我的爱人陪伴着我,但是他却成了我手中修剪的花、看到过的泡泡云朵、走过的路……在我眼里,一切皆是他。”
“那你为什么现在生气呢?”我不解她的想法。
“我看着万物是余安,余安皆是万物。他为我而来,每次变身都带着爱意。你看这盘米饭就是余安。它成为了一颗种子,进入我的生命,而我却拒绝咀嚼。你说,我是不是很狠心。口口声声说爱他,却在做伤害他的事情。”
我一时语塞。
万物皆为你,你在我的眼里走出漫漫星河。也许,这就是长相守,用另一种方式守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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