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蚕到死丝方尽
文/逆旅飞扬
我在城里读小学，学校门口总会有各种摆摊的，吃的小食最多，然后就是各种小玩具。每到春天，就有老奶奶卖蚕宝宝，一个大的簸箕里，铺满绿色的桑叶，爬满了蚕宝宝，有白色的，有黑白相间的。
好多同学买蚕宝宝，一毛钱五条，我们通常会买十多条。老奶奶用镊子，小心翼翼的把蚕一条一条夹起来，放在一个手折的小纸盒里，交到我们手上。
也有同学会拿前一年的蚕卵，自己孵化小蚕。蚕卵产在白色的纸上，把纸撕成小片小片的，放在一团棉花里，暖和。在温暖的棉花里，蚕宝宝慢慢孵化出来，它会在棉花里爬，很小很小，像蚂蚁一样，一粒一粒的蠕动，这里称之蚁蚕。
把蚁蚕移到桑叶上，大约两三小时以后，它开始吃桑叶。蚁蚕爬得慢，吃得少。稍长大一点，食量开始增加，吃很多桑叶，然后它开始蜕皮。
皮会从头部开始，一点一点慢慢的往尾部退，待到皮完全脱落，蚕宝宝就长大几号。再隔个三四天或四五天，蚕宝宝又在蜕皮后长大几号。每次蜕皮之后，蚕宝宝个头长的同时，食量也增加不少。
几次蜕皮后，它已经从开始的像蚂蚁，成长为毛毛虫般大小，长了若干倍。
随着蚕宝宝的长大，它身体的颜色会越来越淡，直到透明，这时它便要吐丝了。蚕宝宝吐的丝非常漂亮，各种颜色都有，白色、黄色、粉色、橙色等。它吐的丝结成茧，把自己包裹在里面，成了蚕蛹。
大约半月，蚕破茧而出，成了蚕蛾。在事先铺好的纸上，蚕蛾会产下密密麻麻的蚕卵，比蚂蚁还小，像它的丝一样，蚕卵也有好几种颜色，很漂亮。没多久，蚕蛾完成使命，在不知道的角落悄悄死去。蚕卵则延续着新一轮的生命。
每一次蚕宝宝长大或蜕变，我小小的年纪里，都能享受到养它的自豪。要知道，蚕宝宝的吃喝拉撒，全是由我自己打理。蚕宝宝的窝是我做的纸盒，脏了清理。每日放学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喂桑叶给它吃。
在城里，桑叶很难弄到。城里树少，就算有树，也没有桑树。养蚕的日子里，周末休息，我们几个同学，都在寻桑树的路上。近处的，能寻的地方，能找到的桑树，基本被我们摘完叶子。
然后，我们会去更远的地方。我们那离郊外不算近，也不算远。有一回，我们几个同学相约着，周末一起去郊外寻树。
我们顺着笔直的公路一直往前走，人烟越来越稀少，大块大块的庄稼地越来越多。春天的油菜花，黄灿灿的一大片，非常漂亮。我们呼吸着春天的气息，一路走一路跑，就算走了很久没有看到桑树，也没有不高兴。树到是能看到一些，但多数是杨柳。
走到路的尽头，是一条横着的公路。公路旁是铁轨，再旁边是河，这里荒芜，只有半人高的杂草，偶尔有棵小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树。我们没有气馁，反正是玩，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开始看见房屋，稀稀拉拉的一间间房，然后有树。看到树，我们就高兴了。飞快的跑过去，在河的旁边，立着一棵桑树，仿佛专门等着我们的到来。
这棵树不高，约摸只有旁边杨柳树的一半，但足够我们装满袋子。我们兴奋的站在树下，每人扯一根树枝，麻利的摘叶子，生怕慢了，被别人摘完。有个同学不满足，他爬上树，站在唯一的树干上，摘顶上的。
下面的同学蠢蠢蠕动，眼馋，想上树，但树实在太小，容不下第二个人。他只能站在树下又叫又摇树。树上的同学起初不理会，但害怕掉下来，只好用一只脚支撑身体，另一只脚踩下一根较细的树枝，让树下的同学够得着。这样一来，站在树上的人摘树顶的叶子，站在树下的人则摘踩在他脚底树枝上的叶子。
没多久，一棵树便被我们折腾得光秃秃的。大家一人拎着两袋桑叶，满足的往回走。回程时，一路嘻笑打闹。
那天，我们回到家时，天都快黑了，大人们着急得不行，免不了说我们一顿，虽然挨批评了，但心里美滋滋的，我的蚕宝宝总算有吃的了。
那个时候，我不怕蚕，每天放学回来，会直接用手拿它、摸它。成年以后，我知道，事实上，蚕受不了人的体温，太热。但当我知道时，我已经不敢摸它了，莫名的害怕，怕它光溜溜的身体。童年的乐趣就这样一去不复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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