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飞机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上空的时侯,我隔着舷窗从万米高空里俯视那一片金黄的不毛之地,希望可以幸运地看见明川所说的那个地方:沙海中的那一只摄人心魄的冰眼。
明川是我的一位朋友,据他自己说,他虽然和我生活在一个时代,却带着清晰的前生记忆,他这一世来到人间,是为了将死亡之海还原成生机盎然的绿洲,也是为了完成前世爱人的心愿。
这玄之又玄的话第一次讲给大家听的时侯,大家都笑他low,今时今昔还用这被世人用了千万遍的老梗来逗人玩;第二次讲的时侯,大家都笑他不思进步,不知道变通,还用老套的说法忽悠人……
等到他一本正经地讲到第五遍后,我开始怀疑和好奇,想看看他郑重其事的背后是否真得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我也会像基督山伯爵那样,选择信任一个没人相信的法里亚神甫,从而获得一份宝藏也不一定。
于是,便想跟他聊聊,以做更深一步了解。而其他的朋友已经开始疏远他,说这人患了妄想症,头脑不正常,下一步该神经了。
明川毫无保留地给我讲了他往世的故事:
他说他前世的故乡叫幼泽(即现在的罗布泊)。
这个外耳状的湖泊位于塔里木盆地的东端,曾经有塔里木河、孔雀河等皆注入其中,湖泊周围绿草丰茂,是一个风景秀丽宜于居住的地方。
每年冬去春来,冰雪消解,溪流淙淙,纵横交错,它们激情澎湃 ,争相奔流,繁荣了绿洲,也滋养了他爷爷的王国——楼兰古国,更是哺育着古国的千万子民。
他是爷爷的长孙,也就是古国未来的继承者。
他十八岁那年,邂逅了米勒游牧部落美丽的塔依姑娘,后来由爷爷主持,他和塔依顺利成婚,一个为王一个为后。
半年后,六十五岁的爷爷将皇位传给了他,然后就四处漂游去了。
在爷爷游玩的这个时间段里,他与波斯交好,进行着频繁的贸易往来。同时两国互换使者,作为互助沟通的桥梁。
他从使臣中选了一位颇有经济头脑的奉为国师,帮经验不足的他出谋划策,发展经济,争取等爷爷回国的时侯,可以让他老人家看到古国的新繁荣新气象,以表达自己不负重托之情。
但国之昌盛,决非一蹴而就的事。为了使百姓尽快富裕,也为了让国家尽快银库充盈,他参照国师的意见,砍伐树木,发展农耕,并扩大牛羊养殖业。
这样的决定一度遭到塔依的反对,但他不为所动,根本不予釆纳。
随着退林于耕的规模扩大,茎根虬结的野草树木越来越少,终于失去了对大小河流的约束。它们恣意横流,或流向它方或消失在路上,仿佛罗布泊已经不是它们的归宿。就连当时塔里木河中游的大支流注滨河了也改了道。
没有来水的支援,曾经烟波浩渺的罗布泊渐渐萎缩,终干涸成盐泽,周边生态环境也随之恶化,沙暴屡屡,黄尘漫天,民不聊生。
爷爷回来时,看到生机盎然的楼兰国变得满目荒凉,一气之下驾鹤西去。
他决定带领百姓东迁,可塔依执意留下,她说要留下守护这片家园。
他泪流满面地与爱人道别。一路上频频回首,不曾想,最后一次回首时,惊愕地发现塔依瞬间冰封了宫殿,将自己一并封在了里面。
他突然想起几日前塔依从波斯请来做法的那个巫女,当时他没太在意,只当塔依在寻找精神的安慰;又想起塔依临别时的反复叮咛:“一定要回来,让这里恢复草盛水秀,一定要记得我在一直守护着我们的家园。”
他回首在沙海黄尘中隐现的冰宫,将这一幕深深地刻在了记忆里。即是西去时奈何桥上的一碗“孟婆汤”也没能将这个印记抹去。
所以,他此生是带着使命而来。也正因为如此,他从懂事就开始就夜以继日地研究固沙之道,绿化之策。蚂蚁森林就是他的第一步尝试,据说后面还有大工程。
他听说我这次要途经沙海古国,特意叮嘱我代他看一看他的沙海冰宫和冰宫中等他归来的爱人。
我爽快答应了,试图从万米高空努力搜寻满目黄沙中的那座冰宫……
然而很失望,我眼睛都瞪成酸涩的,最终也没有看见他所说的那块应该有水晶样光芒的冰。我甚至有点相信几位朋友的话了:“这人脑袋不正常,属妄言妄想的那种。”
就在我悻悻然地坐回座位。一位坐在前排的男孩突然朝他旁边的中年女人大喊:“妈妈,你看那是什么?”
我一惊,重又扑上舷窗,凝神向下望去,只见万米之下、茫茫沙海中只反射出的一抹晶亮,像谁遗落的一块宝石,又像神祗的一只眼晴。
我迅速翻出摄影机,聚焦记录这沙漠里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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