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吃年饭要在食堂的餐厅里进行，考虑到阴雨天屋内的光线不足，林一凡和同事小丁便去餐厅里安装临时灯。两个人正忙碌的当儿，一辆货车忽然停在餐厅门口。车上下来一个穿长风衣的女人，办公室的赵主任一同陪着她进了餐厅。货车上又下来两个年轻人，他们将后车门打开，开始忙着从车下往下卸袋装大米。
“嘿，春节发放的物资到了！”小丁冲林一凡一努嘴说。
“是呀，不知道又是哪个关系户送来的物资！”林一凡这么说着的时候，一边瞟向那个陪同赵主任进入餐厅的一间小房间里的女人。
林一凡在心里默默地想，咦，这不是曾敏吗？她怎么忽然来公司了？唔，想起来了，她去年也曾经来过的，她应该是在做粮油生意，敢情公司里今年预备发放的春节物资都是她弄来的。
曾敏从房间里走出来，开始指派两个男人将大米用小推车送到房间里去。曾敏的目光无意中停在房子里两个正在装灯的电工身上的时候，林一凡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曾敏！”
女人看向林一凡，显然也已认出他，脸上马上堆上笑说，“怎么你来这儿捞些外快吗？”
“我在这儿上班。你现在一直在做生意吗？”
“唔，上班可以的，伊总的事业发展得不错，我们都是搭了他的福呢！嗯，这几年我一直是在城里做这小生意的。”曾敏说。
两个人简单地寒暄过后，曾敏走过去帮着卸货。
林一凡的思绪一下飘到了30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上班不过几年。在他们厂子门口有一个农行的储蓄所，所长马彪下面有两位营业员，其中的一位就是曾敏了。两个女人经常和厂子里的一些女工到附近的小餐馆里吃饭，厂子里有时发工资也是请农行的储蓄所代发的，这也让林一凡对曾敏有了一些印象。
在一般人眼里，曾敏属于那种算不上漂亮但却很有韵味的女人。她留着一头短发，剪着时髦的“青年头”发型，头发染得黄黄的，显出几分洋气。她高高的鼻梁，嘴唇很厚，抹着胭脂。大约跟她豪放的性情有关， 她的眉眼之间常常透出一丝笑意。那时候她已经是一个4岁男孩的母亲，那个男孩活泼而调皮，曾敏每个星期都有一两次把儿子带在身边。
她的穿着在身边的女人中也是很时髦的，往往不经意的打扮衬着她苗条的身材，显得合体而恰到好处。她的性情是外向而活泼的，她常常高声大嗓地与人调笑，即使是陌生人也很容易被她的情绪感染。这种性情抑或给她的工作也带来一些便利，工作中很多时候她都是要与各种各样的储户打交道，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她的那位同伴约摸比她大了两岁，或许是因为受了她的感染，女人时时也显得很兴奋。
对于曾敏的情况，林一凡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反倒是曾敏有时注意到他，说他人前显得太腼腆，又说他的母亲是一位善良勤劳的人，做事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张弛有度。这些话是有一次大家在一起吃饭，曾敏当面对林一凡说的。这让林一凡感到汗颜，深感这个女人观察力的敏锐。
时光荏苒，世事沉浮，这之后的许多年林一凡和曾敏其实并无多少交集。林一凡后来听说曾敏离婚了，又听说她与厂子里的一位中层干部关系暧昧。再后来，曾敏所在的那家储蓄所撤销了，女人从此便消失在了林一凡的视线里。只是有一年在公司赞助的市里的一次诗歌朗诵会上，林一凡意外看见曾敏穿着猩红的啦啦队服，与一帮赞助方的女人一手举着大红花，一手拿着小国旗，在台下卖力地呐喊助威。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呢，在哪儿工作呢？有时这样的念头在林一凡心中一闪而过。有一次林一凡在qq上加到一位好友，那位好友网名潇湘妃子。看了潇湘妃子主页上晒出的照片，林一凡才知道她是曾敏，他有意关注了曾敏的动态，可惜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曾敏的网页都不再更新了。
今天意外在公司见到曾敏，让林一凡一时有些百感交集。故人相见，他恍然感到了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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